任何事,都有一个从生疏到熟稔的过程。
手术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所以问题的根本,终究还是一次次的去尝试而已。
长孙皇后负责缝合和包扎伤口,李承乾负责主刀,而长乐公主与遂安公主则打下手,预备手术的器皿和器械。
而另一边,陈正泰终于寻到了一个符合李世民的血型了。
这真是灯下瞎了,好像……自己竟就是a型血啊。
当他得到了验证的结果之后,整个人有点懵。
而后脸上露出了悲惨之状,这是……悲剧啊。
张千一直跟在陈正泰的左右,负责跑前跑后。
听闻陈正泰要手术,陛下有活下来的希望,张千整个人已是打起了精神。
或许对于陈正泰而已,陛下没了,他还有太子殿下。
可对于张千而言,李世民就是他的一切,作为内常侍,没有人比张千更加懂得,自己的一切都来源于陛下,一旦陛下驾崩,自己的命运十之八九就只能被打发去皇陵守陵了。太子殿下即便对自己再如何敬重,届时用的也是那些从前平日里伺候他的宦官。
因此,张千现在几乎将陈正泰当做是自己的亲爹一般,陈正泰要在宫中进行验血,他连忙召集人,说动一个又一个后妃去进行查验。
此时,看着陈正泰一脸悲苦的样子,便忍不住道:“陈公子,不是说………这血找着了吗?怎么还愁眉苦脸的样子?”
他不理解陈正泰此时是什么心态。
陈正泰叹息道:“找是找着了,就是偏巧,好像在我身上。”
张千顿时贪婪的看着陈正泰,忍不住翘起大拇指:“陈公子真是浑身都是宝啊。”
陈正泰觉得这话刺耳,又不好发作。
下一刻,张千却对陈正泰显得很同情:“就是不知……要抽取多少血液……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血还可过别人身子的。”
陈正泰叹了口气:“很多,很多。人们都说……一滴精,十滴血,今日为了救陛下,我不知要浪费多少精华。”
张千点头表示赞同。
精血,精血,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血液是极为宝贵的,因而人们深信,血本源于先天之精,而生成于后天饮食水谷;精的形成,亦靠后天饮食所化生,故有“精血同源”之说,精血的盈亏决定人体的健康与否。
倘若抽取了太多的血,只怕陈公子的身体,一定受不了吧,最少得耗去二十年的寿命,甚至……不知道,未来还能不能生孩子,若是生不出了,倒是可惜了,那就和咱一样了。
张千说出了一个重点::“那这陛下,还救不救?”
陈正泰想也不想的,就咬牙切齿地道:“救,为何不救?”
张千顿时眼睛红了,眼泪要夺眶而出。
从前他是觉得陈正泰这个人挺阴险的,可现在看来,陈公子原来也是一个不失忠义的人哪。
在他的价值观里,这几乎等同于,拿陈正泰的命去换陛下活下来的可能了。
张千顿时对陈正泰的印象改观,随即极敬重的样子地道:“公子……你……哎……奴不知该说什么了,公子保重吧。”
听闻陈正泰要献血,而且此次所抽取的血量,可能格外的多,长孙皇后和李承乾俱都震惊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长孙皇后看着前来汇报的张千,也颇为震惊。
张千洒着泪,幽幽地道:“陈公子说,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再耽搁不得,他说既然他的血可以救陛下,那么就绝不能……唉……如今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现在已经在准备一些新的手术用具了,说是手术越快越好,只要陛下能活下来,纵是抽干了他身上的血,他也甘之如饴的。”
长孙皇后听到这个结果,第一个念头,便是想要拒绝。
开玩笑,这也是自己半个女婿,还曾就过自己的,而且陈正泰还年轻,这是血啊,若是人没了气血,那不就是和死人差不多了吗?
长孙皇后虽也不懂医术,却是比任何人都明白,血液的宝贵。只怕这抽了血,就变成废人了。
张千哪里看不出长孙皇后的犹豫,立马道:“娘娘,陈公子说他主意已定,还请娘娘与殿下,也定要捉紧时间尽力多练习,万万不可出任何的差错,大家一起尽人事,无论如何也要救活陛下。”
“知道了。”长孙皇后无声地叹了口气,已是泪水滂沱:“从前总有人说……皇帝乃是天子,掌握着天下的权柄和钱财,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臣们讨好他,世族们也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因而个个在皇帝面前,都是赤胆忠心的样子。可是人心隔肚皮,忠奸如何能分辨呢?莫说是别人,就算是本宫自己的至亲,太子的亲舅舅长孙无忌,本宫也未必确保他有绝对的忠诚。陛下从前曾写过一首诗,叫:‘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意思是只有在疾风中才能看得出是不是强健挺拔的野草,也只有在激烈动荡的年代里才能识别出是不是忠贞不二的臣子。正泰对陛下的忠孝,实在是令人感慨啊。”
李承乾也是露出于心不忍的样子。
长乐公主和遂安公主各自蹙眉,都为陈正泰而担心不已。
长孙皇后终于定了定神道:“我们继续练手吧,既要救陛下,也不可让陈正泰白白流血了。”
这面前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四人再无犹豫,已到了不知疲倦的地步。
想比于陈正泰精血的付出,这一点疲劳又算得了什么呢?
到了傍晚时分,一个手术室已经布置妥当。
而陈正泰也已带着许多的稀奇古怪的器皿和药品来到了这里。
陈正泰等人先行去见了李世民。
卧榻上的李世民,已经极度虚弱,虚弱到似乎已到了弥留之际,他的伤实在太重了,也亏得他从前身体强壮,这才支撑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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