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
李世民不知从哪里冒出了气力,突然张口,发出了一声虚弱地低吼:“李承乾那逆子……”
骂李承乾那也是活该,李承乾是太子嘛,钱要没了,江山社稷也可能要拱手让人,还是儿子不肖?
陈正泰一听李世民骂人,心里顿感欣慰,你看……这求生欲很满,存活率至少又提高了五成,他苦着脸,心里憋着笑。
外头……恰好一脸疲倦的李承乾陪着自己的母亲即将踏入这静养的密室。
听到李承乾那逆子这话,顿时懵了。
逆子……
父皇……这怎么是父皇的声音?
不对呀,自己是好儿子啊。
自己痛下决心,要救活父皇,亲自做的手术,这几日更是衣不解带,每日好生侍奉着,昨天自己还熬了一宿在此照料呢,方才睡了两个时辰,又兴冲冲的来探望了。这样的好儿子,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骂孤做啥?
只是同来的长孙皇后,本是愁眉不展,一听到李世民的声音,眼里却骤然掠过了一丝喜色。
手术之后,她一直处在忧虑之中,人已消瘦了,当初给猪做了这么多手术,都没有存活,陛下又每日高热,昏厥不起,十之八九,是真的活不成了。
这状况,甚至比手术前更糟糕,手术之前,陛下至少还是有一些神志的。
可现在……她激动的加快步伐,匆匆到了李世民面前,一见李世民张着眼,目光带着凶光,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泪水便滂沱下来:“陛下……醒了……臣妾,臣妾……呜呜……”
李承乾也凑了上来,果然见父皇张眼,只是很奇怪,一看到自己,父皇的眼神更是凶相毕露,李承乾觉得匪夷所思,怎么还能恩将仇报呢?
“父皇的情况如何?”
陈正泰回答道:“现在已经恢复了神志,情况比昨日好多了,不过……现在还很难说,能不能熬过去,还需看接下来用药的效果,以及陛下的意志。”
李承乾长长的松了口子,却见李世民的目光一直随自己转动,说来也奇怪,怎么父皇的眼睛都不离自己,而且隐隐约约听到逆子之后,父皇便好像已开不了口了,这……就有点见鬼了,他狐疑道:“父皇方才在骂孤?”
陈正泰安慰道:“方才陛下说什么,我没怎么听清,应该没有吧。”
李承乾下意识地点点头,或许……听错了。
他又道:“父皇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孤,这手术之后,父皇是不是可能有点老糊涂了啊。”
陈正泰摇摇头:“没有呀,我觉得陛下的眼神还好。”
“分明是有,凶光毕露的,一直盯着孤看。”
陈正泰解释道:“殿下一定多虑了,陛下现在确实有了一些神志,这样的眼神也很正常,毕竟现在陛下恢复了神志,手术之后,疼痛难忍,目光犀利一些也是正常的。至于盯着殿下看,依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可能是因为陛下关切太子殿下的缘故吧。”
李承乾”噢”了一声,点点头,陈正泰的解释很合理,于是他高兴起来:“总算是醒了,孤还担心,这手术做下来,父皇有什么好歹呢,现在能恢复神志最好不过。”
他很快不再关注这些细节,露出大喜之色。
长孙皇后听闻陛下还需恢复,需继续熬过来,在长松一口气之余,又不禁担心起来。
陈正泰正色道:“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陛下好好的调养,继续用药,该轮流照料的,还是需好好照料。这几日最是关键,切切不可怠慢了。”
此时陈正泰的话,和圣旨没有区别,长孙皇后忙道:“一切依正泰所言,正泰,你先去歇一歇吧,这几日你也没有好睡,那便好好歇一歇。”
陈正泰点头,随即回到了附近的偏殿里小睡一会儿。
等起来时,天色已微亮,却见张千在外头候着自己,陈正泰道:“张力士不去照顾陛下,怎的在此?”
张千道:“陛下又睡过去了,不过精神倒是恢复了一些,说也奇怪,陛下今日醒来之后,虽是不能动弹,高热也没退下,可一直张着眼,精神倒是挺足的。”
陈正泰心里想,精神不足都见鬼了,江山和钱都要没了,换做是我……哪怕进了棺材,我也要从棺材里跳起来。
陈正泰干笑道:“陛下是何等人,一个手术而已,这对他而言,不在话下。”
“是是是。”张千小鸡啄米地点头,这个时候张千可不敢得罪陈正泰,面上带着谄笑道:“陈公子,奴来此,是因为……百骑打探到了一些传闻。”
百骑是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
几乎不需向三省汇报,直接通过张千向皇帝请示,因而……它倒是颇有几分锦衣卫一般的功能。当然,锦衣卫有自己的诏狱,可以自行干涉司法。可百骑的实力就差得多了,只作为皇帝的耳目。
只是现在陛下重伤,张千得了百骑的奏报,自然而然……却如没头苍蝇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太子又年幼,张千决心来和陈正泰商量商量。
陈正泰道:“百骑……百骑怎么了?”
张千上前,压低了声音:“最近朝中有许多不稳的迹象,昨日,已有不少人上书,希望朝廷重农了。”
“重农?”陈正泰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重农的本质,在于抑商,而抑商的本质……只怕是冲着二皮沟去的吧。
陈正泰:“陛下尚在,他们就等不及了。”
张千叹了口气:“陛下撤了陈公子的爵位,在许多人看来……陈家这儿牵涉的利益又大,陛下的伤势,大家是知晓的,十之八九是不能活了。而太子殿下呢,这几日都在宫中,不去召见大臣,已经传出许多流言蜚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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