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按向了衣襟。
很快地,她冻得发青的脸上,便浮起了一抹快意。
这是她该得的。
那姓梅的女人欠她的。
当初,那女人一张巧嘴可把她诓得好苦,连差事都弄丢了,直接被放去了庄子上,影梅斋埋下的宝贝,她竟是一样都没捞上手,想想就怄得慌。
如今,母债子偿,也算全了她这辈子的念想。
唯五夫人可怜了些,这才成亲没几天儿呢。
轻飘飘叹了一声,李婆子的唇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勾。
没法子,命该如此。
从泥地里飞上高枝儿的,那跟脚总是虚的不是?
倒还不如像她这样,老老实实做个奴才,虽贫贱些,却能得个长命百岁。
自古红颜薄命,偏五夫人名字里又有个“红”,这可不就撞客上了?
李婆子唇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啪”,蓦然一声脆响,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直吓得她手一抖,险些把灯笼给扔出去。
有人?
她急急转动脖颈到处瞧。
四下悄然,夹道里更是空落落地,只有飞雪在静谧的灯影飘落。
不知何时,风已经停了,眼前情形一如她每夜值宿所见,安静、冷寂。
李婆子拍着心口吁了口气。
她就说么,这大冷的天儿,谁吃饱了撑的到外头挨冻?
若非为了那一大注银子,她也不乐意站在此处吃风。
将灯笼提稳了些,李婆子继续扒在门边细听,心下默算着时辰。
“李妈妈在等人么?”一个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李婆子大惊,整张脸瞬间惨白。
这是人是鬼?
哪里来的?
尚未待她想明,那声音又“噗哧”笑了一声,慢悠悠地道:“当真看不出,李妈妈这把年纪,倒还挺抗冻的。”
时近时远的语声,像是风吹的烟,飘飘忽忽地。
李婆子的面色已由白转青,浑身都在颤抖,手脚更像扎了无数冰锥,竟连一根手指都控制不住,那灯笼自是再也拿不稳,斜斜落向地面。
蓦地,一截衣袖自身后探出,袖口银钩灵蛇般一转,轻轻巧巧便勾住了灯笼。
“妈妈小心。”
那声音温温和和地,没点脾气,倒像在哪里听过。
李婆子哆嗦得像在打摆子,欲回头看一眼那说话之人,惜乎身子却根本不听使唤,莫说回头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她不得不张大了嘴,像那离了水的鱼儿一般,大口呼吸着冰寒的空气。
冷风自唇齿戳进喉咙,如同刀尖划过,从口鼻到心肺都被撕扯开来,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她直着脖子。拼命汲取着那不多的一点空气,混乱的意识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来人是谁?
这模糊的残念也只将她的清明维持了一息,须臾便被一声巨响打破。
“砰!”
炸雷几乎贴着耳畔响起,门扇与地面俱皆震动,檐上“扑簌簌”往下掉。
李婆子耳朵里像插进一柄钢针,痛得她眉眼都缩在了一起。
随后,一股热流便顺自耳眼中淌出,那滚烫而粘稠的液体,将周遭的声音凝成了一阵尖锐的、永不绝衰的蝉鸣。
李婆子两眼反插上去,身子歪了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