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万万没想到,逍遥子的师妹临终前的话居然都留给了自己。
他怔怔地忽然觉得脸颊一片湿润,伸手一摸。我去!他明明没有觉得特别悲伤。鹦鹉歇在她的身上,也收起翅膀十分悲伤地望着她。
老实说,跟一个死人同处在山洞里,还是有些可怕的。路过那短暂的悲伤过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顿时觉得后脊背发凉。
他强作轻松地敲了敲鹦鹉,道:“你既然有这个先见之明,怎么就没有先见之明叫我带个锄头下山来?”
鹦鹉茫然地望着他,显然不理解他的意思。路过揪起它,喃喃地道:“走吧,回去拿锄头去。”
最近他跟锄头真是有缘,大大小小地坑不知道还要挖多少。
路过一回头就扎进了被窝,什么锄头早就忘在了脑后。鹦鹉这才发现他只是恶劣地找借口离开,抗议地对他又拍又啄。路过不管,被子一蒙,随便它折腾。但他蒙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好像逍遥子的师妹的眼神一直在他脑海里晃啊晃的。
“真是抱歉,把你的阵法毁了。”
“他要自由,就让他自由好了,我什么话也没有。”
“……”
最后他实在时受不了了,把被子一掀,陡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吼道:“有没有搞错!跟她有关系的不是我啊!”
鹦鹉被他这一出吓了一跳,又忘了扇翅膀,直直地掉在了地板上。等它再飞起来时,路过瞪着它,吼道:“滚!”
鹦鹉似乎还想抗议,但还没开始动作,就发现了他是认真的。他一双眼睛呈现赤红,极其愤怒。这鹦鹉通人性,自然知道此时靠近他是危险万分,聪明的就赶紧飞走,飞得越远越好。但这只鹦鹉向来是笨的,它不但没有飞走,反而又飞上了路过的肩膀,想试图安慰他。
路过不耐烦地伸手一拂,将它拂开老远。鹦鹉不泄气,又飞了过来。路过再一拂袖,它又被拂开老远,翠羽都跟着掉了好几根。它还是不泄气,仍旧要飞过来。
路过怒道:“少来烦我!”他直接一掌推过去,一只鸟怎经得住他的功夫?待鹦鹉察觉到他真出手了要躲时,早就躲闪不及,被路过这一掌轰得贴在了墙上,好一会儿后才直直地慢慢地掉落下来。
路过发泄了一下,似乎随着这故真气的吐出,胸口闷气也跟着消减了不少。看到这方法有用,他随即窜到屋外,就在这纷纷扬扬未停的大雪里练起了武来。
他胸中仿佛淤积着无限的真气,不吐不快,但拳脚功夫始终有限,打来打去就那么几招。但每发一招都仿若有雷霆万钧之势,惊起雪纷纷。每出一掌,挟着千钧之力,空气嗤嗤作响,令白雪都改变了方向。天上落下的雪花落到他身边,落不下去,停住了。地上的积雪也被他扬起。所有雪花都在他周围相遇、流转,不一会儿,将他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
巫行云与李秋水听到他的声音出来时,对眼前所看到的情景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漫山白雪粉妆玉砌,除了一个方圆近十丈的圆圈里,没有一片白雪,露出黑黑的山头。路过站在那黑色圆圈的中间,一动不动。
“大师兄!”巫行云与李秋水不明所以,双双奔到他身边。逍遥子大雪天里摇着羽扇出门,一见此情景,立刻风一般地过来,裹挟着两个小徒弟又风一般地退了开去。
逍遥子把两个小徒弟放下,道:“他现在正在危机关头。你们一靠近,你们要去半条命,他也不会多半条命剩下。”
巫行云惊讶道:“大师兄的功夫不是才练了几个月吗?”就到了这种要更上一层头的危机关头了?
路过依然一动不动,对外界不闻不问。他微低着头站着,双臂伸开成一字,双手微垂,捏成奇怪的手势。他全身大汗淋漓,头顶却还冒着白雾。
“大师兄的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李秋水喃喃地说着,随即躲到巫行云身后,又不死心地探出头来,道:“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巫行云被她吓得抖了一抖,强作镇定道:“别胡说八道。”
逍遥子扇了两下冷风,道:“不是有东西。是看起来像有什么东西。”他边说着,左手抽掉了右手的羽扇,但右手仍旧维持不动地扇着。
李秋水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又望向路过,问道:“那大师兄背后看起来像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