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东,天水茶楼。蒙彩衣独坐于天水茶楼二层的一间雅间之内。暖洋洋的阳光穿过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使人倍感慵懒,似乎什么也提不起劲来。她玉手轻舒手执一只青瓷官窑慢慢啜饮着杯中的绿茶,眼神流连着窗外东大街上熙来攘往的蜂拥人群。似乎看得极其专注入神,实则任它窗外风花雪月,却一点也没有进入她的心内。
自从专门负责情报的顾善将龙泽秀行当街行刺吴若棠,随后吴若棠便离奇失踪的消息报告给她以后,她的心绪就一直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中。虽然内心极度不愿承认,可事实上,她的确清楚地明白到自己是真的在担心吴若棠的安危。
莫非……莫非自己真的已经爱上那个臭小子了?突然间,一股没来由的羞涩和淡淡的甜意涌上心田,脸颊如烧着了一般热得发烫。可在这股羞涩和甜蜜之后,接踵而至的却是恐惧和悲哀。最近每次想到吴若棠的时候,体内内息总是奔涌如潮失去控制,犹如脱僵野马一般,需要费极大的心力才能将它重新引入正途,似乎正是师尊所说的‘散功’先兆。记得师尊当年授业之前便一直警告过,习练‘媚术’之人须得断情绝欲,否则必遭体内情火反噬,轻则散功重则送命……自己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永远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自己是一个没有资格谈爱的人呵!可是,要忘记一个人为什么竟是如此之难?吴小棠啊吴小棠,你这小冤家真真是我的命里魔星……
对于龙泽秀行擅作主张当街行刺吴若棠一事,蒙彩衣既感恚怒不满却又无可奈何。说到底,龙泽秀行也是为了自己着想,最重要的是,龙泽秀行名义上虽然是奉师尊之命前来协助自己行事,可实际上,师尊难道就没有让他来监视自己的意图吗?自己究竟是纯正的中原人士,血脉中流淌着的依旧是中原人的鲜血,师尊此举也不无谨慎之意啊!只是自己这般尽心竭力地为师尊办事,师尊依然对自己不完全信任,真是想想也觉得心灰意懒、无趣之极。
‘咯咯’几声敲门声传入耳中。蒙彩衣收回流连窗外的目光,将手中的青瓷官窑放回桌面,轻声道︰‘是风云妹妹吗?请进来吧。’
雅间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两条人影闪身而入。但见当先一人身姿婀娜笑颜如花,正是‘皇朝风云’风云舞。在风云舞的身后,是一位长发披肩的中年大汉,他的身材也不如何壮硕,藏青色的轻麾随意地披在身后,也不显得如何威武,面容更是平静如水,唇边甚至带着一抹恬淡的笑容,一如隔壁家平易近人的大叔,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但正是这位看起来似乎全无威胁力的中年大汉,却让蒙彩衣的眼瞳一阵收缩。因为她还看见了一样东西——一枝血红色的镔铁枪头。
‘原来是“刺虎”驾临,奴家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蒙彩衣从座位上起立以示尊敬之意。
卞停却只微微一笑,道︰‘卞某乃少主麾下一将耳,何敢让蒙姑娘远迎?’
‘少主?’蒙彩衣一怔,随即醒悟,对风云舞笑道︰‘风云妹妹要接掌皇朝吗?那姐姐可要向你道喜啦!’
风云舞心中微泛苦涩之意,口中却道︰‘多谢姐姐。只是小妹年少无知,诸事不明,还要向姐姐多多学习,望姐姐能不吝赐教。’
蒙彩衣微微一笑,拉了风云舞的手坐下,道︰‘妹妹说笑了。彩衣才疏学浅,哪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教你?’说着,她微撇卞停一眼,接着道︰‘只要有“刺虎”卞大将在,妹妹当可高枕无忧了。’
蒙彩衣巧妙地奉承了卞停一句,卞停却神色不变,只当没有听见,脚步轻移,垂手站立于风云舞的身后,屹然不动。
蒙彩衣好奇道︰‘卞大将不坐下喝杯热茶吗?’
卞停淡然道︰‘少主驾前,卞停焉敢就坐?我站着伺候便可以了。’
蒙彩衣暗暗心惊。卞停这一手高明之极,他本身是一名叱风云的虎将,以他声名之隆,便是见了武林中任何一派掌门也可平辈论交,无须伺立一旁。如今他如此做作,无非是借压低自己来抬高风云舞的身份地位……好一个‘刺虎’!风云展翼有这样忠心耿耿的兄弟,纵意皇朝有这样的虎将,也难怪能在短短十几年间便迅速崛起,跻身于‘八阀’之一。自己若想兼并纵意皇朝,第一个要除去的不是别人,而是这个‘刺虎’。
蒙彩衣淡淡一笑,伸手替风云舞斟了一杯茶,道︰‘这次妹妹驾临襄阳,不知有何事见教?’
风云舞纤纤玉指在瓷杯口上转圈,似乎在沉吟该如何启口。过了一会儿方道︰‘姐姐可还记得你我在岳阳府衙内是如何约定的吗?’
蒙彩衣眨了眨眼楮,先发制人道︰‘这件事我还正想问一问妹妹,为何妹妹不遵守约定擅自从关中温家边境撤军?’
风云舞一阵语塞。这次前来襄阳,本欲声讨蒙彩衣朝秦暮楚,背弃岳阳之盟,擅自与襄阳温家结盟之事。谁知甫一见面,便被蒙彩衣反咬一口,指责自己擅自撤军,登时主动之势顿失。
一旁的卞停看到这一幕,也在心中暗暗叹气。谈判桌上的形势变化犹胜于行军打仗,一招不慎便会落在下风。蒙彩衣那一方本该是理屈的,风云舞只要先声夺人,紧紧抓住对方的理屈之处穷追猛打,届时蒙彩衣将不得不接受己方开出来的条件。与蒙彩衣相较,风云舞究竟太过稚嫩了些,一个照面便被逼于下风……
风云舞眼中怒色一闪,道︰‘我们收到消息,姐姐手下的八百精锐一夕之间被人摧毁于檀溪之畔。既然姐姐再无能力对襄阳温家施压,我纵意皇朝和刀光剑影楼的联军若仍在关中边境集结,一旦双方开战,我们联军岂非要立刻陷入腹背受敌的状况?’
蒙彩衣笑笑,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