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头头边宁就这么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地听他们议论。
这个主管在与下属谈论时,尚且隐瞒了他真正的目的。
既然主管可以通过观察,把握民联体的内部矛盾,边宁自然也可以把握公司的矛盾。
经历这么多的学习积累与实践体验,如今的他实则是智慧具足,若有谁还觉得边宁幼稚,也实则是识人不明了。
哪怕机械心脏不在手边,边宁依旧可以轻易揣摩出主管真正的心思——这是昭然若揭,路人皆知的。
主管与公司众人最大的分歧只有一个:他本人没有生命危险。
他对周围人的说辞是,不管如何,我们都能活下去,无非是两条路,要么是让自由派倒台,要么是他们主动投降,然后打入内部后,再慢慢图谋让自由派倒台。
对这些富豪或公司中高层职员来说,放弃优渥的生活,放弃掌握的社会资源,让自己以及家庭一夕之间掉进烂泥和铁锈里,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他们群情激愤,说要鱼死网破,但边宁心知,届时投降最快的也是这些人。
主管最大的优势是有第三条路可走,他能直接退出牌桌,扳不倒自由派,逃之夭夭即可。或许他也可以忍辱负重,假意投降,但绝无可能改悔的。
这事他不说,公司人也知道,但就因为他不说,大家权当自己不知道。
主管真正的诉求依旧是他自己的利益,而他的最终追求,是救出荣绒。
对他来说,救出荣绒或者救不出荣绒,那是人生的两个结局。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第三个结局正在超音速地接近他。
不同于主管,边宁不打算指出这个矛盾。因为没必要。主管马上就是个死人了。
“大家放心,灵异客不敢对我们动手的。”主管信心满满,“他一定要在表面上跟咱们势均力敌,这些自由派就喜欢搞这些,就喜欢让这些愚民摆出真心诚意的样子,就喜欢把自己标榜成众望所归的得胜者。我们按计划来,一步步从他们内部攻破,用不着一个月,这些造反家就破产了。”
“主管先生,有没有可能,到时候这些反贼恼羞成怒,把我们都杀了?”
会议室里静悄悄的。
边宁把左腿搭在右腿上,轻轻松松开始看戏。
主管轻轻用指头叩打桌面,“这种话不必说,他们要杀,早就杀了,他们没这个胆子!”
话音未落,正当满面愁容的富商们眉头舒展时,主管的义眼忽得黯淡下去。
他的机体站得直挺挺的,只是头颅慢慢低垂。
“主管先生?主管先生?!”
主管优雅精美的义体仿佛被一句话吹起的风刮倒,缓缓后仰,也是重重砸在地上。
边宁轻轻舒了一口气,走到宽阔的落地窗前,凝视着黑紫色的鼓山天穹。
日轮经天,在浓深的云层后,缓缓坠向地平线的群山。
大气活动在高空愈发剧烈,河流蒸腾的水汽在穹顶中心地带凝结成厚实的云,接连一周时间都遮挡了阳光,边宁心想:不久后,会下雨吧?该尽早让工业部准备雨具了,可不能让大家淋着雨打进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