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又一次的胜利。城墙上的火光依旧,映衬着城下一张张怒色的面孔。等待着他们的命运,不过也是一次又一次的慷慨赴死,这群死士完成了宿命,而他们也将拼命去赢下这场胜利。
终于,当裹着抗火铁甲的兵士爬上城头,撞入早已等待着他们的包围,这场攻城之战才真正拉开帷幕。
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双方的余兵都已陨半,两边阵前对峙着的头领疲惫而决绝,洛阳驻军和泽州府的第一次交锋,已沦为这些麻木兵卒血流成河的惨烈和劫难。
泽州府的主将扯下腰间酒壶,举起仰头灌下,将浑浊的烈酒咽入喉中,随后扔掉它,饮下这壶后劲很足的烈酒,他已有一丝淡淡的醉意。城头上的将领则仰天大笑着挥起袖来,数不清的兵影簇拥着他的轮廓。很快,城下敌军已经在城头越积越多。
一个又一个的兵士从城头坠下,但没有人关心他们生前属于哪一方,他们是否有兄弟姐妹,他们是否娶了亲,家里还有几口人。他们此时只不过是这场惨烈战役最卑微的牺牲品。
原本死寂的城头之上转眼变成了一片废墟,残檐断壁般的支离破碎。倒下的人,眼里映出妻孩那浅笑着的模样,随即成为破灭的灰烬。而那还在挥舞着武器砍杀的残兵们,只有绝望的呼喊和幻灭在身盼响起。在那城墙之下,洛阳驻军将领依旧纹丝未动,只是抬头眺望那耀眼火光中的厮杀。
在火光倒映之中的那些士兵,逐渐变得癫狂,余下的人已然忘却了生的眷恋,忘了襁褓中的嗷嗷待哺的孩儿,耕作在田间勤恳的妻子,和渐渐的枯萎了年华的老母亲。他们眼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已然困兽般咆哮,要与那恶敌同归于尽。也不知已有多久,烟尘四起间,残留的烽火终于在那一场倾盆大雨之后默默熄灭了。
置身事外的平常,冷漠的望着眼前的一切。顾醒身躯颤抖,似乎想起了洛阳一役。此时他们都在等待,等待着那一缕曙光,陈浮生若能率兵赶来,将会加速这一场鏖战,走向他们期许的胜利。
平常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平静,甚至庆幸没有像一名莽夫一样,毫无顾忌的冲上去。如果当时一意孤行,那现在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就是他们了。
顾醒终于在这些兵士脸上看到了一些异样的神采,不知是庆幸还是悲哀。亦或是他们知道,他们也将面临同样的命运,这无法抗争的悲惨命运。
久等未至,耳畔只有呼啸的寒风,稀稀落落的雨滴开始快速坠落,打在每一个人脸上,但没有人去擦拭掉,任由雨水将燥热的身体熄灭。不远处的城墙上的火光已经被雨水浇灭,烧灼的血腥味也被冲淡,洗涤掉这些人曾经的辉煌和罪孽。
这一切本属于他们的身外之物,此时也如雨水般稍纵即逝,再也握不住。泽州府的城门依旧紧闭,这是多了许多烧灼之后的痕迹,城下的兵卒已死伤大半,城墙之上也寥寥无几,两方皆已元气大伤。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越发急促,但依旧没有人开口,似乎都在等待着这一场洗礼的终结。
顾醒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马蹄踏下的水花声,不知是不是错觉,又扭头仔细听了去。平常此时已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泽州府方向,右手握住粗糙的扁担,一寸一寸的摩擦着,对远处传来的声响丝毫不觉。
泽州府城门处终于没了动静,两方人马似乎默契休战,酝酿着下一次的交锋。但顾醒确定有人疾驰而来的时候,平常忽然转身从身侧兵士腰间抽出一枚羽箭,朝着来人投掷过去。
这一击又快又狠,让顾醒也始料不及。倘若来人是陈浮生,那后果岂非不堪设想?
但羽箭没入黑暗之中再无踪迹,也无人中箭坠马声传来,就在两人疑惑之际,一人一骑骤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手中握着那枚射来的羽箭。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临危受命的陈浮生。
陈浮生将手中羽箭顺势插回了那名亲卫腰间,翻身下马朗声道:“看来我来的刚刚好,不早不晚。事不宜迟,先下一城!”
平常没想到,陈浮生如此果决,一把抽出扁担,高举过头顶,“儿郎们,随我杀!”
此时泽州府城下城头残兵如遭雷击,他们不知竟还有一方兵卒藏在此处,皆以为是对方的援军。泽州府更是孤注一掷,开始朝着城下疯狂洒下箭雨,让准备再次攻城的洛阳驻军,身陷囹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