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滞留岸上的,都逃不过李存进军的刀矟;困在河中的,则最终都被射杀,无一生还。
时间大概应是逼近天明,开始刮西北风,吹动天上的低云,太阳也渐渐露出脸。除了零星逃走的河洛城守军,整个河叉的厮杀渐渐停息。战场上充斥着血腥之气,风也不能完全将之吹散。李存进军将士极度疲乏,很多人来不及解甲,就瘫坐在地上。
五太保李存进在骑士保护下检视战场,见此情形,他舒了一口气,逃走的河洛城守军形不成威胁了,将士们休息一阵吃点干粮就可以换马撤走。
李存进军搜到河洛城守军留下的辎重战马,水和食物都不少,可以一并带走。看着到处都是无力瘫坐的李存进军将士,李存进觉得仍不安全:“如果再有一千骑虏人杀来,我们就都要做俘虏了!”他希望能在天黑前离开此处,尽快返回。
但在刚才厮杀中,并未瞧见那一袭白衣的纳兰。此人像是鬼魅一般,不过出手一次,便消失不见。就再李存进忧心之际,身后突然传来几声炸响,几名疲惫不堪的兵士头颅飞起,喷出股股血柱。
李存进已顾不得回头,翻身上马,扬鞭前冲。想要将身后的瘟神甩掉。怎料周边杂草中又黄旗高举,人声鼎沸。李存进心知中计,也顾不得许多。扭头高呼道:“快撤!”
此时天色将明未明,经过刚才那场厮杀,已是人倦马乏,再也经不起这等折腾和迎接下一波厮杀。唐龙章闻声望去,眼见李存进撤走,心中稍安,怎料背后刀风忽至,连忙横刀挡去,竟是被震得虎口发麻。
来人正是一袭白衣,立于城头的纳兰。唐龙章此时才真正相信李存进所说,此人心狠手辣,深不可测。心狠手辣自然如他所见,杀人不过是一场独舞,众生皆是蝼蚁和陪衬。
至于深不可测,唐龙章只觉此人身法了得,在乱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却不知此人内劲修为已达天人,只不过在戏耍他们罢了。一击而退,唐龙章顾不得看手掌被震出的血口,也抓过一匹战马,抬刀就拍。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黑旗重甲此刻却成了铁骑的累赘,而刚才左突右攻的河洛城守军,却是灵活至极,局势瞬间扭转。
李存进此刻已跑到乱军之中,唐龙章只闻耳畔响起一个声音,“别着急,你先走,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危险在此刻爆发,唐龙章几乎是下意识往身侧挥刀,顾不得那些被冲散的铁骑,只想尽快冲出一条血路。
可还未跑出百步,就觉后心一凉,一柄长剑透胸而出。唐龙章猛然低头,却觉脖颈一凉,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知了。这一剑实在来的太快,就连他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都没能躲得过。
唐龙章胯下战马继续前冲,但他的头颅却永远留在了此处。不知是谁嚎了一嗓子,“唐校尉死了,李将军跑了,快逃啊!”一众本想拼死顽抗铁骑,纷纷丢盔弃甲,夺命而逃。
纳兰站在唐龙章胯下战马之上,直到跑出老远才将唐龙章无头尸体一脚踹下。李存进已是吓得肝胆欲裂,手中马鞭连连挥打,恨不得这匹马再生出四条腿来。
纳兰瞧准李存进逃命的方向,纵马前冲。似乎有意吊着,并不着急拿下。手中长剑也赫然归鞘。河洛城守军用他们悍不畏死的勇猛和足智多谋谋断,抵挡住了李存进大军的攻势,而纳兰的悍然出手,让这群毫无生气的兵士,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且美丽。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编织出一句句美丽的谎言。谎言在每个人心底燃起,一次又一次点燃生的希望。在这群兵卒心中,投下虚妄的光辉。
他们不知何时会失去,但在此时此刻,他们活了下来,就足够了。
纳兰终于追上了李存进,并未出手擒下,反倒抬手推了了一把,将李存进给“送了出去”。瞧着李存进仓皇逃窜的背影,纳兰眼底泛起一丝悲凉。他不是不能杀,而是不可杀。
留着李存进的狗命,还可用来牵制郁天风的家臣,若是少了重要的一步棋子,眼下的形势就真的不容乐观了。纳兰表面臣服,心中却依旧有夺权篡位之心,李存勖知,纳兰自然也知他知。
为何彼时未能出手,或许有着难以道出的考虑。但眼下“血祭江湖”已到尾声,自然要再多储备些力量,好与这天下分庭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