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抓起地上的尸体,挡在了身前。似乎内心有愧,出手行事时还不忘告罪,“老哥,委屈你了。兄弟若是能苟活,定将你入土为安。”
此时房舍外的顾醒和陈浮生更是惊出了一声冷汗,但好在流矢射来的方向集中于北面,给了他们逃跑的时机。
待他们七弯八拐回到那处酒肆别院,正要撞上要夺门而出的了尘和尚和童姓孩子。了尘和尚见两人折返,立即喜形于色。但瞧着两人的表情,瞬间心情再次跌入谷底,“怎么?又出乱子了?”
顾醒和陈浮生同时点头,却不由分说将了尘和尚往内一推,“大师无忧,容我等快快说来。”
陈浮生寥寥几句说清当前形势,了尘和尚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声道:“此时若是出去,岂不是成了人肉活靶子?”
“正是如此,所以我等暂留此地,待后方追来的兵卒将先入城的流寇斩杀后,再出现也不迟。”顾醒如是说,还不忘安慰童姓孩子。此时的小女孩已经吓得涕泗横流,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惊动了此时门外的追兵。
似乎预感时日无多,童姓孩子抓住顾醒的衣袖,使劲擦了一把鼻涕,这才继续带着哭腔说道:“大哥哥,若是我不幸身死,一定要将我葬在婆婆身旁,我怕……我怕一个人会被欺负。对了,我叫童恨竹,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
顾醒早已心急如焚,可被这小女孩一说,却是缓和了几分,“放心,不会让你死的。你还要快快长大,穿的漂漂亮亮的,嫁给那一位如意郎君。大哥哥一定会护你周全的,放心。”
陈浮生在一旁眉头紧皱,未发一言,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方向,似乎随时准备出手击杀来人。
了尘和尚连诵佛号,也起身走到陈浮生身侧,不无感慨地说道:“若是今日得佛祖保佑,希望能与两位共赴龙首郡。等一切妥当,贫僧再行动身前往珈蓝寺。”
“大师,你真信这世间会有‘佛祖保佑‘?”陈浮生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让了尘和尚好生错愕。
“不知施主所指,是为何?”了尘和尚极力保持着克制和涵养,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陈浮生却是沉下脸来,一字一顿地说道:“若这世间有佛祖庇佑,又怎会沦落至此,生灵涂炭?若是没有佛祖庇佑,那这一切不过是朝堂之人的手笔罢了,天下不过棋盘,你我皆是棋子。”
了尘和尚闻言刚想反驳,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一次又一次抬手欲言,却又欲言又止。
“大师何必急于驳斥,佛本在就人心。我心中无佛,在于我心已尽。大师心中有佛,佛便常在。人人可言佛,却不知佛。人人不言佛,佛却在人心。想来,应该是这个道理。而当世佛教衰败,道教萎靡,却被邪魔外道横行,不得不说,是我辈中人的疏忽啊!”陈浮生言之凿凿,却字字佛理,让了尘和尚听的连连点头,慢慢平静下来。
就再陈浮生言“佛心”时,顾醒已将童恨竹抱了起来,单手提起“银蛟”,走到陈浮生另一侧,“浮生,那这一次还是出于本心?”
“天下一日不太平,我等一日不止步。虽说此言过于豪迈,但当可窥得本心。”陈浮生并未直言,而是又将“佛理”再进了一步。
顾醒点点头,“见不平当拔刀,见兵乱当入阵,见流民当出手,见烽烟当驱散。吾辈若能奉行此理,想来天下皆安。”
却不料童恨竹一语点破,“大哥哥,雄心壮志还是当你能够对着天下讲出来的时候再说吧。眼下,先活着走出去才是正理。”顾醒闻言尬笑出声,没想到刚才才忧心生死的孩子,此刻反倒“教训”起他来了。
陈浮生不以为意,却扭头望了孩子一眼,随即回头遥指大门,“当破时,吾等破之!”
这句鼓舞人心的话语,让四人皆是斗志昂扬,可四人等待良久,那扇紧闭的大门,却再也没人推开。陈浮生率先一步跃至门前,透过门缝望去,门外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却无一人一马,一灯一烛。
就再纳闷之际,一声沉闷的爆响打破了此间的成绩。一根根火把如黑暗之中的明灯齐齐亮起,将这黑暗的街道燃了个通透。而陈浮生眼前所见,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军伍中人,在拔取刚才射出的流矢。而那些流寇,想必已悉数在漫天箭雨中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