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战场,师某建议你们以守为主。
守住蔡州、息州、唐州、邓州。只守不攻。”
“这四州,现在都在元军手中,攻下来,并不算难。”赵权提醒道。
“不,没必要主动攻打,起码现在不要。在其城外筑营,增加其后勤供给压力,但又得控制其势力不得向北延伸。与此同时,彻底清剿河南其他区域的元军部队。”
赵权点头,以示赞同。
“再说占。”
“福建?”
“是的!”贾似道颌首而言。
“我虽然不太清楚你们海军的实力,但我想三支海军,汇集两支,应该足够平定蒲家私军了。”
其实,一支就够了。赵权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
“元军主力,还在清扫两浙与江西。如今进入福建的,不过些许先头部队,不足为惧。王积翁此人,政务能力不错,但是胆小贪生。他能这么快降元,也必然会畏惧于权国军队的实力。击溃元军进入福建的前锋之后,再遣小部精锐,一支攻取闽浙交界处的汾水岭,两支分别攻取江南西路与福建交界的铁关与仙霞关。
如此便可轻松拒敌于外,暂保福建无忧。”
赵权面色依旧沉稳,但是心下却是窃喜不已。
救下贾似道,看来是捡到了宝。
当世之中,若说对宋国的了解,恐怕无人能出其右了。寻找攻防之中的切入点,对于贾似道来说,其实是件很轻松的事。
接下去的“攻”,自然便是淮东了。
北有楚州、南有扬州,拿下两淮东路,对于大权国军队来说,并非很难的一件事。
有了两淮东路,无论是自山东陆路南下,还是自长江口走海路运兵,都完全不是问题了。
在两淮东路建立大本营,往西攻打两淮西路、荆湖北路。击败元国水军后,控制住长江下游水路,往南便可攻打两浙,直至临安。
李庭芝拿下广东,不算太难。张珏守住四川也没有任何问题。
广西可以暂时忽略。
大权国再占据福建、稳住两淮东路,留给忽必烈的只剩下了湖南、江西与两浙。压力似乎瞬间便消失了一半。
只是,要从哪里开始呢?赵权曲指在茶几上轻轻扣着。
“同时推进啊!”
“东西南北相距数千里,同时推进,谈何容易?”
贾似道一声嗤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有海东青这玩意,万里送信,不过须臾之间。”
赵权悚然而惊,“你怎么知道我们利用海东青送信?”
贾似道撇了撇嘴,随后长长一声叹息。
“有时,我很难理解你,看似没什么学识,只喜奇淫技巧。可是偏偏能从这些旁门左道之中,钻研出无数可能。
利用葑田在东北开垦出无数良田、利用土楼成为各地驻军最坚实的堡寨;
利用海东青送信、利用肉马为随军粮食;
还有水泥、连发冰弩,以及各式各样的农具;
更有银行体系的建立以及无可仿制的纸钞、金银币。
最可怕的是,你们竟然已经成功地将火药广泛地运用于军事之上。战船上装载火炮,有谁能敌啊!
忽必烈败在你手下,真是不冤了!”
赵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你败在我手下,就觉得冤了?”
贾似道一声哂笑,“你的优势很明显,但你的弱势也同样清楚。正是因为如此,忽必烈才会利用中原流民来对付你,让大权国的军队滞留于中原而无法南下。”
“忽必烈抓住了你的弱点,却暴露出自己的软肋。他在北地的民心尽失,此生想再回北地称霸中原,已经不可能了!
元军灭宋之后,忽必烈如果能在短时间内安抚住宋民,他还能多支撑一段时间。但是,终究改变不了结局。”
“因为他是蒙古人?”
“不,因为他根本不了解权国主对于宋国的情感。”
赵权心里微微一震,“此话怎讲?”
“忽必烈知道你舍不得百姓的死亡,却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舍不得。他以为,你只是纯粹的妇人之仁,或是以此博取名声。
不是这样的。
北高丽百姓饿死数十万,你根本没有任何痛惜之意;南高丽百万平民死于内战,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拯救他们于水火;漠北蒙古人,这些年来,不断遭到你们的蚕食与驱逐,流离失所,甚至许多人被迫向西域迁移,或死于虎狼之口或亡于异族吞并。
同样,也没见到你有挽救他们的意愿。
你怜惜的百姓,只是治下之民,中原汉民,以及宋人!
这其实是一件我一直难以理解的事情。你怜惜治下百姓,这是为人君者之本。你不舍得中原汉民死亡,那是因为你有意逐鹿中原。
可是,你总是在为宋人而感到痛惜,痛惜他们受祸于战乱,痛惜他们所遭遇的不公。甚至令李勇诚出手救助、收拢那些被官府所抛弃的福建山民与疍民。
你确实并非一个胸有大志之人,我看得出来,你对于宋人的情感是出自于心底的真诚,而并非出于某种鲸吞天下的野心。
你对宋国官员从来就不假于色,你对宋国皇室更是从心底里排斥,你甚至自始至终就没有主动接触过一个宋国的武将。可见,你从来就没想过要收买宋国的人心。
那么,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赵权面色冷峻地听着贾似道如梦呓般的述说,心底却如惊涛拍浪。
“这是,让我最无法理解之处。
或许,你的行为更像是一个先皇之祖遗落在北地的一个宗室后裔。无论是汉人与宋人,在你眼里,都是自己的同胞,都是自己的——子民?”
贾似道摇头苦笑,“可是,我知道,你并不是!你甚至连赵宋皇室都不屑于攀附!我看得出来,你娶子矜为妻,纯粹就是因为喜欢她,而不是因为她是赵竑的外孙女。而且在与她成婚之前,你很可能连谁是赵竑根本就不知道。”
赵权强行抑制着内心的悸动。他万没料到,这个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也许就是眼前这位南宋的“大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