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也彻底变成了摆设,融化的加料猪油即便是附着在了淤泥上也依然熊熊燃烧,逐渐引燃了建筑屋,给城内制造了巨大的恐慌和混乱,逼得晋军士卒和百姓只能是赶紧泼水灭火,然而却始终效果不大。
汉军燃烧弹的主要目标也不是城墙上的敌人,迅速投掷了四轮燃烧弹把城头变成一片火海后,汉军炮手立即推动两百架投石机上前,还一口气直接冲到了城上弓箭的射程范围附近,然后继续装弹全力投掷,把一罐罐数万汉军将士辛苦吃出来的猪油燃烧弹砸入城池内部,纵火焚烧武阳城内的街道房屋,余下的四十架投石机则继续对着城头疯狂投弹,为接下来的攻城减轻压力。
武阳小城的灭顶之灾也随之降临,一罐罐熊熊燃烧的猪油燃烧弹从天而降间,一间间城内民房也迅速燃起了冲天大火,先是呈点状火起,继而逐渐汇聚成片,然后直接是一条条街道都全部起火,烈火无情,迅速吞噬武阳小城的大街小巷和各种房屋,晋军将士和武阳百姓在城里奔走扑救,吼叫不断,期间还有身上不幸沾到燃烧猪油的军民百姓哭喊奔走,场面一片大乱。
更可怕的情况也随之出现,伴随着城内的大火越烧越旺,最可怕的火灾旋风也迅速出现,灼热气浪与冷空气形成的强劲对流风吹动间,烈火越来越快的向武阳全城蔓延,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迅速吞没了武阳晋军居住的民房,街道亭阁,然后甚至还引燃了晋军的粮仓、武库和马厩,强行挤住武阳小城里的近两万晋军将士哭喊震天,战马惨嘶扬蹄,百姓扶老携幼争相奔走,自相践踏,场面凄惨得如同世界末日降临。
也还是到了这个时候,张志才终于下达了攻城命令,战鼓有节奏的敲动声中,六架云梯车在全部身穿双层皮甲的汉军将士推动下迅速前行,冲向已经乱成了一团的武阳北门城头,后面则跟着抬着无数飞梯的汉军将士——当然,这些汉军将士全部身穿双层皮甲!
张志之所以能够如此奢侈的给汉军将士装备这么多耐火皮甲,当然得感谢那些被俘的晋军将士和汉军的俘虏政策,放下武器投降后,晋军将士虽然都获得了自择去留的机会,然而他们的武器盔甲却全部都被汉军没收,再加上在成都和沿途各地的缴获,现在的汉军队伍即便是全部装备双层皮甲,用来解决纸甲不耐火的弱点也毫无问题!
嗯,应该没人会问汉军将士身披双甲的体力问题吧?
言归正传,看到汉军终于发起攻城后,亲临第一线指挥督战的望大爷当然也急红了眼睛,赶紧命令晋军将士放箭阻拦,还大吼下令把所有火箭都放出去,用来对付对城墙威胁巨大的云梯车。
可惜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望大爷才发现汉军的凝固猪油弹已经给晋军造成了多少杀伤,四处火起的武阳城头,已经到处都是被烈火烧得奄奄一息的晋军将士,也到处躺满了被烈火烧得满身焦臭的晋军士卒死尸,再加上场面过于混乱很多士卒失去了将领指挥,所以真正拿起弓箭放箭的晋军士卒,竟然还不到一线士卒的一半。
迫于无奈,望大爷也只能是赶紧命令预备队上城,然而城里的预备队也已经被汉军的凝固猪油弹烧得一片大乱,半天才只有不到一半的预备队紧急上城增援,同时汉军投石机队则依然还在拼命对着城上城内投掷猪油弹,继续纵火烧乱城头城内的晋军后队,也打击晋军的守城信心,望大爷急得满头大汗的疯狂大吼,可是却无可奈何。
稍微耽搁间,汉军的蚁附队也已经开始了冲锋,抬着飞梯冲到城下,把飞梯往城上一搭就踏梯而上,过于慌乱的晋军将士虽然也有拼命放箭投石,却始终收获不大,所以还没等汉军的云梯车靠上城墙,就已经开始有汉军将士踏着飞梯冲上了城墙杀敌。
靠着局部的兵力优势,急红了眼的晋军将士倒是勉强挡住了汉军的飞梯进攻,可是当六架云梯车在起火不多的情况下搭上城墙,汉军将士开始踩着云梯车冲击城上时,体力和爆发力都不占优势的晋军就迅速支撑不住了,很快就被身披双甲的汉军精锐杀得倒地不断,节节败退,被迫让出了大片的阵地空间。
这也是必然的是,首先攻城的汉军精锐当然全部装备灌钢刀,能够直接劈断熟铁甲片的灌钢刀砍在了晋军士卒的身上手上,也当然可以象砍瓜切菜一样的把晋军将士的身体和手臂砍断,再加上热量摄取和体力方面的巨大悬殊,晋军将士如果能在近身混战中打得赢汉军,那才真叫是咄咄怪事。
见蚁附战顺利,张志当然毫不犹豫的投入了余下的六架云梯车,铁了心要强行拿下武阳北门的城头阵地。而看到冲上城头的汉军将士越来越多,王浑等人也急红了眼睛,赶紧向望大爷进言道:“老都督,这里太危险了,请快下城!下城!”
“下城?”望大爷惨然一笑,指了指已经全部都是浓烟烈火的武阳城内,说道:“下了城又有什么用?武阳城都已经被烧成这样了,老夫撤回了城里,还能起什么作用?还不照样是死路一条?”
“老都督,我们还可以跑啊!”王浑赶紧说道:“南门没有贼军,我们撤下了城里以后,只要及时疏通了城门甬道,照样可以出城逃命,怎么都比留在这里白白送命的强!老都督,下官求你了,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要走你们走!老夫不走!”望大爷突然犯了牛脾气,咆哮道:“从味县一路逃到邛都,又从临邛逃到武阳,老夫早就受够了!老夫今天不跑了!老夫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们司马家族,除了有智谋无双的宣皇帝、景皇帝和文皇帝,还有一个不怕死的司马望!”
咆哮完了,望大爷还一把推开了强行拉扯自己的王浑,拔刀冲着自己的亲兵队吼道:“儿郎们,你们都是跟随老夫多年的大晋勇士,今天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老夫死意已决,你们如果愿意随老夫而死,就随老夫一起杀贼!杀——!”
吼叫着,望大爷竟然回头冲向了正在蜂拥上城的汉军将士,跟随他多年的亲兵也纷纷吼叫跟上,义无反顾的杀向汉军人群,帮着望大爷向汉军发起自杀性冲锋,王浑和杨欣等人阻拦不住,也只能是匆匆商议了几句,然后赶紧下城冲向北门,带着还能约束的晋军士卒去紧急疏通北门甬道逃命。
这里也必须得表扬一下望大爷的骨气和傲气,带着亲兵亲自冲锋后,靠着陡然振奋的士气,望大爷和他的亲兵队不仅砍倒砍翻了多名汉军士卒,还成功的守住了汉军的一架云梯车出口,把试图踏梯而上的汉军将士杀得寸步难进,同时看到望大爷的旗帜始终留在城上,城墙上的大部分晋军将士也鼓起勇气咬牙作战,即便形势危急万分也没有彻底崩溃。
然而这么做却注定只是回光返照,随着汉军余下的六架云梯车接连靠上城墙,更多的汉军将士迅速冲上城墙后,北门城头的晋军士卒还是越打越少,很快就被汉军切割包围,互相之间无法呼应配合,城墙上的晋军士卒也迅速开始大规模逃下城头。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早已抱着必死决心的望大爷仍然毫不畏惧,可是奋力又亲手砍翻了一名汉军将士后,望大爷却猛然想起了一件重要大事,也顿时就在心里惊叫道:“老夫太糊涂了!老夫怎么能死在这里?陛下以寒门出身的石苞为帅,以太原王家出身的王琛为晋军,再加上那些名门出身的世家子弟为将,我们的后军肯定内部矛盾无数,龃龉不断,没有老夫坐镇,石苞怎么可能镇得住他们?”
想到这个要命问题,望大爷也顿时打消了负气殉国的念头,赶紧回头准备率军突围,然而上天却在这个时候和望大爷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望大爷抱定必死决心的时候,刀枪弓箭都好象长了眼睛一样的躲着他走,可是望大爷发现自己为了大晋不能死在这里的时候,他身后的一名汉军将士却突然抢前一步,重重一刀劈砍在了他的后肩胛上,钢刀破甲,直入肺部,滚烫的鲜血,也顿时染红了望大爷的半身。
“老都督——!”
亲兵们象疯了一样的喊叫,也象疯了一样的冲向砍中司马望的那名汉军将士,悍不畏死的乱刀齐落,生生将那名汉军将士砍翻,然后抢起司马望就往回走,司马望则一边猛烈咳嗽吐血,一边抓住了自己的亲兵队长,艰难的喊叫道:“快,去追王浑!追王浑!告诉他,就说老夫求他了,求他一定要管住他的族弟王琛,让王琛千万别和石苞闹矛盾,千万别……。”
艰难吼叫到了这里,人老体衰的司马望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顿时歪斜,搀住他的亲兵也立时就是哭喊震天,“老都督——!”
这个时候,在东西两门牵制的汉军偏师也已经发起了进攻,然后在主力的配合接应下,也迅速的冲上了武阳城的东西城头,彻彻底底的,把蜀中将士攻坚乏力的弱点,抛进了历史的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