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偏师借助永安晋军基本稳住了东线战局的同时,至关重要的益州北线战场,也拉开了全面大战的序幕。
这一场关乎汉军生死存亡的惨烈激战,当然是由晋军的全面进攻开启,招架不住司马炎和中正子弟联手施加的压力,把十四万晋军主力拉到了绵竹战场后,即便明知道困难重重,建立好了可以长期对峙的营地后,石苞还是硬着头皮指挥军队向着汉军营地发起了进攻。
此时此刻,经过提前数月的辛苦努力,汉军当然早已把绵竹城外的营地修筑得如同城池一般坚固,光垒墙就有两丈多高,还又在垒墙上修筑了女墙箭垛,让汉军将士可以比较安全的躲在墙上放箭,同时又修建了数量众多的箭塔、哨楼和角楼,让夸巴率领的汉军狙击队可以站在高空大展身手,精确狙杀来敌。
这还不算,汉军还又在营外挖掘了五道又深又坑的护营壕沟,在沟中埋满尖锐竹刺,同时还修筑了一道羊马墙和大量鹿角拒马,让晋军每前进一步都得付出血的代价,宛如一只全身长满尖刺的刺猬,蜷缩着可以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进攻。
吃亏的仍然还是兵力,在北线挂名有四万参战军队,但因为需要分兵守卫绵竹和雒城两座重要城池,又紧急抽调了两千军队赶赴广都补漏,再加上汉军骑兵也在前哨战中损失不小,汉军实际上的可用兵力仅仅只有三万勉强出头,如果再排除了必须留守营地的军队,如果是发起野战的话,汉军顶天只能出动两万五六千人的军队,在兵力方面处于绝对下风。
老谋深算石苞也瞄准了汉军的这个弱点动手,宁可多牺牲一些士卒也不肯仓促发起攻坚,断然选择了一边赶造攻垒武器,一边分派军队运土填壕,破坏汉军设立的鹿角拒马,打算先彻底扫除汉军营地的外围屏障,然后再用攻垒武器和汉军比拼兵力消耗,不求一战破营,只求能够用二比一左右的兵力损耗,把汉军耗到难以支撑,逼着汉军主动出营决战,再在开阔的成都平原上利用晋军的优势骑兵做文章。
石苞的算盘虽然打得漂亮,然而十分可惜的是,他分派军队轮流填壕这个安排,又恰好给了张志钻空子动手脚的机会,首日的填壕战中,因为石苞是安排寒门出身还是降将出身的文虎率军填壕,张志便果断选择了只守不战,一味的只是让汉军放箭阻拦,即便未必没有把握也不肯出兵反击,任由文虎以士卒性命为代价填塞壕沟,也让文虎很是得意和嚣张了一把。
到了第二天时就不同了,因为石苞是安排西晋开国八公之一的陈骞之子陈舆率军填壕,张志便早早就让吴麻和霍彪率领的汉军精锐做好了出击准备,然后到了正午过后,察觉到陈舆率领的晋军士卒体力下降明显后,张志又果断下令,让吴麻亲自率领三千汉军精锐出击,突然出营杀向正在搬土运石的晋军队伍。
战斗没有多少悬念,即便陈舆统领的晋军队伍隶属于魏晋中军,战斗力最强也装备最好,可是碰到了全部身披双甲还被垃圾食品滋补得腰粗膀圆的汉军绝对精锐,交战还不到二十分钟,陈舆所部还是被全部手拿灌钢武器的汉军杀得丢盔卸甲,狼狈而逃,然后吴麻还率领汉军精锐紧追不舍,一口气追杀出五六里路,接着还是在文鸯率军赶来救援时,吴麻才赶紧带着汉军撤回营地,在中正子弟身上为汉军捞到了一个开门红。
首次出战就碰到了全部穿着铁甲和纸甲双层盔甲的凶神恶煞,陈舆本来就已经够郁闷了,可是更让陈舆郁闷的还在后面,为了掌握汉军的实际情况,石苞还把他叫到面前,当做晋军文武的面仔细询问战事情况,逼着陈舆当众陈述自己的惨败经过不说,还要陈舆对汉军的战斗力做出评价。
“……伪汉贼军的士卒战斗力,总之还算厉害吧。”陈舆无比窝火的回答道:“尤其是他们身上的古怪铠甲,不但刀斧箭矛都很难砍破射破捅穿,还无比古怪的十分轻便,虽然看上去又厚又大,可是贼军士卒穿着能跑能跳,就好象没有多少重量,我们的盔甲不及他们好,所以就吃了大亏,死了六百多士卒。”
“那有没有缴获到逆贼士卒的盔甲?”石苞赶紧又问。
“没有。”陈舆满脸难堪的回答,说道:“我的队伍吃了败仗,那有时间和机会去缴获逆贼的盔甲?”
“大帅,末将缴获到了一套。”旁边的文鸯抢着说道:“末将追击到逆贼大营门前时,亲手杀了一名贼军士卒,因为此前也发现逆贼身上的盔甲十分古怪,就把那名贼军士卒连人带甲一起带了回来。还有,末将还发现今日出战的贼军士卒普遍都体格强壮,应该是伪汉贼军的一线精锐。”
石苞一听大喜,夸奖了一句文鸯的细心,然后赶紧领着晋军文武出帐去查看阵亡汉军士卒的甲具情况,留下陈舆在帐中闷闷不乐,还有孙楚着旁边煽风点火,说道:“显初,看到了没有,摆明是故意给你难堪啊。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问得这么仔细?”
陈舆不吭声,心中却益发暗恨石苞逼着自己反复陈述战败经过,故意让自己当众出丑。
不消说,终于亲手试验了纸甲的防御性能之后,石苞对汉军的战斗力自然更加忌惮,也益发坚定了和汉军死耗兵力的决心。然后让石苞逐渐察觉不对的是,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每当他派遣高官显贵之后中正子弟率军填壕,总是会遇到汉军出兵反击突袭,而当他派遣寒门子弟率军填壕时,汉军却坚决的守营不出,一味的只是放箭阻挠。
“难道我军之中真有内奸,把老夫和众将的关系秘密告诉了张志逆贼。”
狐疑之下,石苞甚至还生出了这样的怀疑,暗道:“所以张志小儿才故意放纵老夫的亲信率军填壕,引诱老夫派遣亲信部将的军队反复上阵,乘机削弱老夫的中坚力量,待老夫被迫派遣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高官子弟率军上阵时,他再大举反击,杀败那些打不了硬仗的世家子弟。”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虽然发现汉军有故意诱敌的怀疑,然而为了加快填壕进度和减少损失,石苞思虑再三之后,还是忍不住诱惑,改为专派寒门子弟率军填壕,也果然再没有碰到汉军的大举反击,在可以承受的损失范围之内极大的加快了填壕进度,也乘机清除了汉军营外的许多防御工事。
如此一来,一个恶性循环也在不知不觉中形成,为了鼓舞士气和激励将士,石苞自然少不得夸奖赏赐填壕顺利的寒门将领,也自然少不得拿出酒肉犒赏这些寒门将领麾下的晋军士卒,寒门将领和他们麾下的士卒对石苞也当然是感激涕零;然而中正子弟和他们麾下的晋军将士看在了眼里,当然满肚子不是滋味,平常士卒认为石苞是在偏心,中正子弟却认为石苞是在有意打压他们,拉拢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晋军将领意图不轨。
生出了这样的心思后,晋军内部本就十分严重的隔阂当然也变得更加严重,以至于到了中正子弟与寒门子弟坐不同席,互无交流的地步,每遇什么聚会,中正子弟就是聚在一起聊天吃五石散,寒门子弟同样自成一派,互相之间没有任何共同语言,石苞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又毫无办法。
也还好,靠着寒门将领的辛苦努力,在付出了可以承受的代价后,晋军还是基本填平了汉军大营北门外的五道护营壕沟,清除了能够清除的鹿角拒马,基本打开了攻垒武器直抵汉军营下的道路,同时在晋军将士的努力下,大量的飞梯、云梯、冲车(攻城塔)和投石机等攻城武器也已经建造完毕,石苞见时机已经成熟,便毫不犹豫的召集众将准备发起大举攻坚,还在会议让晋军众将自告奋勇,自愿首先率军攻垒。
让众将主动请缨当然是一个激励士气的手段,然而让石苞措手不及的是,他刚做出这个决定,郭淮的孙子郭彰就抢着开口,阴阳怪气的说道:“大帅何必多此一举,想叫谁打先锋你决定就是了,何必还要装模作样的让我们主动请缨?”
“叔武此言何意?老夫怎么听不明白?”石苞诧异问道。
“大帅,真要末将把话说明吗?”同时还是贾南风的舅舅郭彰冷笑,说道:“填壕这种不用太拼命的差事,你全部分派给我们洛阳子弟之外的人,现在到了正式攻坚必须拼死命的时候,打头阵的苦差使不是交给我们洛阳子弟,你还会交给其他人了?”
中正子弟纷纷附和,全都认定石苞一定会逼着中正系将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