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远远看着他,远到他永远不知道我这个人。”薛嵘醉眼惺忪,含糊说道。
“目标虚拟人毁损过于严重,我们尽量搜集到数据碎片,但……想要完全复原是不可能了。”技术人员汇报成果说,“至少百年间,技术达不到这种高度。”
危冬歧食指轻敲桌面,问道:“复原最多到哪种程度?”
“相貌等初始设定能够复原。至于目标虚拟人自主生长的部分……包括价值观、行为导向等,必须靠他重新自我生成。”
“其他样本也是如此?”危冬歧蹙眉问。
“不,只有目标虚拟人出现这种情况。”技术人员也很犯愁,“他消失前数据波动太剧烈,甚至生出了被人类称为‘偏执’的情绪。”
“这种意识形态导致数据紊乱。曾经的目标虚拟人完全消失,只能勉强维持初始设定。”
危冬歧沉吟良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不稳定因素会永远存在吗?”
“不不不,”技术人员赶紧说,“等目标虚拟人度过不稳定期,大概进行十关游戏后,不出意外数据会稳定在某个值上。”
“然后我们就能运用新技术,缓存记忆和数据。目标虚拟人就和其它样本没差异了。”
危冬歧颔首道:“那就继续吧,辛苦你们了。”
经历各种波澜,最终大家齐心协力,勉强将苏良碎片拼凑起来。
不知不觉秋天已过,当雪第一回 融化在地面,苏良便被投放进四季如春的小房间。
闻讯赶来的薛嵘解开围巾不住喘气,就要去抓游戏头盔,师宥翊替他挂好围巾,危冬歧拍拍他肩膀。
薛嵘拉扯一抹笑容,不住颤抖的身躯泄露他过于不平稳的情绪。
薛嵘躺下身子,戴上游戏头盔,隔着玻璃仍能瞧见他不住颤抖的睫毛。
经薛嵘同意后,技术人员替本局游戏装上摄像头,以便实时观测苏良状况。
意识沉入海底,再睁眼时薛嵘已身处昏暗小房间,他安静等待倒计时数字归零,薛嵘深吸口气推开门。
一个静谧的小公园,和数百年前现世中普通小公园一模一样,到处都是鸟语花香,偶尔几位老人漫步而过,没有任何人大声喧哗。
薛嵘从冻进骨髓的寒气中赶来,温暖到四肢都酥了。
如今科技飞跃,所有事物都能被冠上智能的名号,由大自然构架的场景反倒越发稀少。
换作平常,薛嵘或许还有雅兴逗弄小道上跳跃的鸟类,然而此刻,薛嵘满心满眼只有一道身影。
因为技术人员的后台操作,薛嵘这局根本不必费心寻找苏良,他凭意识转两道弯,再走五百米路,一抬头,薛嵘目光便黏向长椅上小憩的熟悉身影。
正如技术人员所料,处于波动期的苏良暂时难以恢复健康,师宥翊隔着屏幕凝视长椅旁搭着的精致拐杖,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木偶王国崩塌那天,师宥翊他们从老先生那儿带回这个拐杖,当时兵荒马乱,拐杖跌落地面轱辘轱辘不知滚哪去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它还是回到苏良身边。
危冬歧替师宥翊问出疑惑:“物品也能随着虚拟人传送吗?”
“理论上可行。”技术人员解释道,“这些物品归根究底也是虚拟的,算是虚拟人意识的一部分,自然可以随记忆一道传送。”
危冬歧“恩”了一声,暗地里冲师宥翊得意地挑眉。
自从危冬歧跟师宥翊“求婚”以后,师宥翊装作无事发生,戒指倒是随身携带,可危冬歧一提结婚,师宥翊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心里没底的危冬歧最近总用奇怪方式讨师宥翊欢心。
除了半夜将师宥翊折腾得愈发不愿松口外,危冬歧还时刻注视师宥翊每个细微表情,各种抢问抢答,极力营造“我懂你”的气氛。
师宥翊其实想说,恋人太懂自己压力也挺大的。
特别这肚子里的蛔虫有时猜得准,有时猜不准。
比如师宥翊每次夜里说“不要”就是真的“不要”,危少爷却总认为所谓的“不要”其实是“还想要”。
师宥翊咬牙,认为危冬歧就是故意的。
所以每个腰酸背痛的清晨,师宥翊都下定决心:要将答应求婚的日子继续顺延。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危少爷就慢慢等吧。
苏良头一点一点像只啄米小鸡,薛嵘仿佛被施了定身术,胆大小鸟一蹦一跳来到薛嵘脚边,又倍感无聊地拍翅膀飞走,薛嵘仍呆滞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