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菊花的气味。你还是早些下手的好。”香菇取了一根带了尖刃的竹竿,从魇云兽的身后使劲捅它的屁股,虽然不能刺破它的皮肤,却也能最大限度地激怒它。
魇云兽不堪马蚤扰,狂性大发,惊天动地的大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苏绾扑过去。苏绾早有准备,轻盈地飞起抓住顶上的铁条,往前一荡,稳稳落在魇云兽的后方。
魇云兽扑了空,收不住脚,一头撞在围栏上,就连玄铁笼子也被它撞得晃了几晃。它一击不中,不由大怒,打雷似地狂吼一声,旋风般地一个回旋,呲牙又朝苏绾扑去。
它本来就是身有异能的凶兽,生在凶地沼泽的毒云恶雾之中,除了吞食毒云恶雾外,不拘大小活物,只要在它的攻击范围内,能吃的便都吃了。此次攻击,它吸取了刚才的教训,脚底生风,浮在空中,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苏绾的每一个动作,谋算着下一次攻击的方位和速度。它的位置真好在笼子正中,进可攻,退可守,无论苏绾从哪个方向逃,它都能在第一时间内拦截住她。
然而,出乎它的意料,它本来已经占了上风,却被苏绾巧妙地从它的肚子底下溜了出去。魇云兽狂躁不堪,不单鼻孔里喷出腥臭难闻的黑色烟雾,大张的嘴里也喷出墨汁一般的液体来。
那液体犹如下小雨一般,被它呼出的气息吹得到处都是,苏绾的手上不小心沾了一点,钻心钻肺的疼。
第十三章 青萝(一)
香菇喊道:“小妹妹,你可得小心了,这凶兽喷的乃是历年自毒云恶雾中沉积下来的毒水,休要说你那细皮嫩肉,就是望月犀的皮也禁不住腐蚀。你花容月貌,正值妙龄,又深得我家陛下的喜爱,若是肯帮我家陛下这个忙,以后过的便是锦绣一般的生活,难道你就真的想束手待毙?”
她唯恐恐吓还不乱位,又利诱道:“你不是担心你那几位朋友吗?我便告诉你实情,你家星君大人为了寻你,遇上了我魔界最厉害的人,此时正逢大难,没有了金缕衣护身的他,不单是狼狈不堪,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你若是遂了我家陛下的意,我便和陛下求情,送你去见你家星君大人,你正好把金缕衣还他,助他一臂之力!”
苏绾听得香菇说北辰星君赶来救她,心中不由一暖,同时香菇这一喊正好提醒了她。要知道,尽管她百毒不侵,但那只限于对她的内体,这有腐蚀性的东西触到还是会很疼的。她心念一动,流光闪动,金缕衣化作了一件连帽带口罩的斗篷,不但将她的脸遮得只露出一双眼睛,还连裸露在外的手也戴上了手套,总之一句话,包得密不透风,严严实实。不要说是魇云兽喷的毒雨,只怕就是天上下刀子她也不怕。
重新装备一新的苏绾行事越加大胆,她和魇云兽绕圈子也绕得厌烦了,索性一跃跨坐到魇云兽背上,双手猛力一抓,那魇云兽盔甲一样的厚皮竟然被她给揪起两块来做了扶手。
魇云兽负痛,再加上从未被人骑过的它居然被一个女人给骑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它发狂地吼叫着,上蹿下跳,扭腰送胯,疯子似地颠着,苏绾好整以暇,只牢牢抓住它那两块皮子,保持好身体平衡,得意地发出“嗬嗬”的声音,这可和美国那个骑牛比赛差不多呢。
香菇看傻了眼,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唤了人在那种绑了尖刀的长杆上施了雷电术,不断去刺激魇云兽,又去拨刺苏绾,妄图将她逼下来与魇云兽一战。魇云兽总有力竭的时候,苏绾也会力竭,香菇要做的就是在他们都还有力气斗的时候让他们斗起来,苏绾可以死——但必须是在她杀死魇云兽以后。
他们不都是些刀枪不入的强人么?这施了雷电术的长杆不会刺穿他们的肌肤和衣服,却可以让雷电穿透他们的皮肤和衣服,击打得他们全身发麻刺痛,乃至麻痹!只要苏绾落入魇云兽的攻击范围内,就算是金缕衣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她要不还手,她也得被活生生地踩死。
不得不说,香菇这一招很毒,也很有作用。如此再三之后,结果就是,魇云兽越发灶狂躁,苏绾也坐立不安,几次险些掉下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绾冷笑着伏到魇云兽耳边,大声吼道:“蠢货!你这般是非不分,不看势头,难怪得会落到这个地步!我百般忍让,难道你以为真的是怕你不成?你真要我把你的内丹剜出来送给抓你关你的那个人,你才满意?你看清楚了,不安好心的是周围用刀子来戳你,用雷电来击打刺激你的这些人!”
她口里说着,脚下用劲,朝着魇云兽的肚腹处猛踢,腾出一只手揪紧了魇云兽的耳朵,硬生生地逼着它转身朝那些长杆冲过去。左右它皮厚不惧刀剑,一时的疼痛也不算什么,不如借它的蛮力撞折了这些长杆,顺便喷点毒沫子给这些美妖女们尝尝。
魇云兽虽然不肯听她的指挥,脑子也在混沌状态,但它也愤恒极了这些不断马蚤扰它的人。它歪歪斜斜地往笼子边跑了一圈,撞断了好几根长杆,也喷了些毒沫子出去,惊退一大群人。外围的人甫一退去,它的主要精力立刻又集中在了如何才能把苏绾给掀下去上。
然而苏绾的身体轻盈协调得很,这个是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的,也不知到底是金薄衣的防御能力起了作用,还是她从玄女那里得到的修为内力发挥了作用。她只知道,没了那些带电光雷击的长杆的马蚤扰,她只消用双腿夹紧,就可以保证她不会跌落,还可以腾出手来做其他事,比如说射箭。她此时并不悲伤人,因为她前途未卜,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里呆多久,不想树下太多的敌人。每一箭,都只是逼得那些拿了长杆的妖女们不敢再靠近铁笼子而已。累不累?她没觉得,丹田处有一股热力源源不断地发散向她的四肢百骸,供给她无穷的动力和精力。
当她的风箭接连将几块青石板射破成了齑粉,吓得婢女们和闻讯赶来的几个护卫不敢靠近笼子后,香菇急得没法子,冲过去提起关押了小白的那个金笼子来对着苏绾喊道:“苏绾,你要是再耗下去,我可要真的把你这玉鸦喂给这凶兽了?你喜欢这样耗,我便让你一直和这凶兽关在一起,关上百年千年,看你到时候来求不求我?”
苏绾笑着看向香菇,淡淡地道:“你请便。但你最好不要让我活着出去,否则我一定要炖一锅香菇汤来尝尝。我听说,万年的灵芝和千年的老参最好,不知千年的香菇熬汤是不是也会更香?想必没几个人有过这种口福。“既然香菇不喜欢人家说她是香菇,苏绾少不得也要刺激刺激她,否则一直都是自己在受委屈,受欺负,岂不是太怂了?
香菇果然大怒,涨红了脸。
“啊……那是什么?香姑姑?”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青萝惊骇的指着大门口大叫了一声。包括苏绾在内,众人齐齐回头望去,青萝却如同一抹轻烟,飞快地晃到了玄铁笼子的冂边,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那笼子竟然被她轻轻松松地就打开了。
苏绾的动作先于大脑,夹着魇云兽轻叱一声,卯足了劲,一人一兽猛地朝笼子口冲过去。魇云兽横冲直撞,室内响起无数的尖叫声和呼喊声。群妖手忙脚乱地纷纷祭出的法宝和施放出自己最为拿手的法术,密室内一时法宝法术乱飞,刀光剑影,奇形怪状的法宝,五颜六色的烟雾,香辣腥臭的味道,五花八门,啥都有,怎一个乱字了得?
其中香菇反应最快最敏捷,同时这群人当中,她的法力也是最强的。她扔下小白,双手结印,打出一道金光拦在魇云兽之前,挡住苏绾的冲势,然后直奔到大门边去关门。但刚看到一线希望的苏绾又如何能让她得逞?
苏绾拉开凝风弓,瞄准香菇的手,“铮——”弓弦发出一声轻鸣,一点白光流星一般穿透了魇云兽怎么也撞不破的金光,直朝香菇的膝盖射过去。香菇大叫了一声,跪倒在离大门不过一丈远的地方,她的膝盖碎了,而且碎得很彻底。
小白见状来了精神,兴奋地在金笼中朴腾着,“呱呱”乱叫,提醒苏绾不要忘了它。苏绾扫了那青萝一眼,厉声道:“想逃命的,就捡起我的玉鸦跃上来!”
青萝闷不作声地奔过去提起金笼,一个跃身落到苏绾身后,学着她用腿夹紧了魇云兽的肚腹,用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搂住苏绾的腰。苏绾使劲扯了魇云兽的耳朵一把,大吼道:“魇云兽,你丫的要是不想死就和我一起冲!”因为耽搁了这一会儿,已经有其他的人飞奔过去关门了。
魇云兽此刻表现得出奇的温顺听话,也精明得很,它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香菇打下的那层金光,猛力向门边狂奔,还顺便除掉了靠过来的障碍物。苏绾不停地射箭,逼开潮水一般朝门边靠近的人群。沉重的石门压下来的时候,魇云兽刚好带着她们从里面冲了出去。无论是人也好,兽也好,求生都是一种本能。
石门就像一道栅栏,刚好把密室里几乎要疯了的一群女妖们关在了里面。意外逃出生天,苏绾跳下魇云兽背,得意狂笑起来。
还没笑上两声,一只温热带着淡淡芬芳的手轻轻捂住她的嘴,青萝低声道:“仙子莫要出声,非是揽天宫没有强手,乃是此事机密,加上又有玄铁笼子做保,重要的人手又都调去应对天界来寻北辰星君和芷风的人去了,只剩下一些女流之辈,因此才给仙子得了先机。此刻我等还应速速离去才是。”
一言惊醒梦中人,速速离去,苏绾望着迷宫一样的揽天宫的甬道愣住了。这里是揽天宫,到处都是魔界的妖魔,处处危机四伏,她连出路都不晓得,还带着一只笨到了极点的野兽,又该往哪里走?她只好回头望着青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肯帮我,但你如今也算是和我上了同一条船了,你说说看,我们该往哪里走?”
青萝笑道:“难为仙子肯相信婢子呢,这揽天宫,乃是按照九九之数修建的。请仙子让魇云兽往左拐,左拐之后再右拐,如此拐上八十一次。便是出口。”
苏绾咂舌道:“这么复杂?要是遇上其他人怎么办?有没有更近的路?”她把目光投向魇云兽,她非常想把它扔下。这家伙脾气暴躁不肯听指挥不说,最主要的是它身形巨大太容易暴高目标了。
第十四章 青萝(二)
没了菊花香的干扰,魇云兽此时已从亢奋和狂乱中平静下来,它的一双绿铃铛眼睛正好碰上苏绾的眼睛,看清了里里面的情绪,不由瑟缩了一下。对于这种眼神,它还是有点明白的,不就是嫌弃和不喜欢吗?它已经粗通人性,知道跟着苏绾是它唯一的活路,不由焦急万分。有心想讨好苏绾,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寻思良久,竟然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阵幼兽讨好母兽的“哼哼”声,眼里更是绝望加悲伤,再加哀求,还隐隐有一丝威胁。
苏绾若无其事地把脸转开,假装没看到,就算是看到了也假装看不懂。她只把魇云兽有多笨,刚才又是怎么不识好人心,专和她作对,害她吃了多少苦头的事翻来覆去地想,仿佛这样丢下它自生自灭她就心安理得了。
魇云兽固执地转到她面前,盯着她看,她又固执地把头转开,看着墙壁不说话。
青萝见状抿嘴笑了笑:“这条路虽然弯道多,却是最安全的,知道的人没几个。退一万步讲,若真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有这只凶兽开路,就算是高手也得退让三分。还有仙子手中的凝风箭,以及这玉鸦的天火,何惧之有?”
好吧,魇云兽可以开路,算是为带走这笨东西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了。解决了一个问题,苏绾心里刚轻松了一点,转眼看见那只进笼子,又为难地说:“我是可以借助小白的天火射火箭,但这金笼子是下了禁制的,小白的天火根本不能喷到笼子以外的地方,那也没法子啊。”要不然,蘸了天火的凝风箭威力的确是很大的。
“这个不难。奴婢就可以做到。”青萝在金笼子某处轻轻一拨,“咔哒”一声轻响,金笼子打开,小白自里面飞出,落在苏绾的肩上,毫不客气地先啄了她的肩头一口,以表示愤慨,接着又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的耳垂,表示亲热和喜悦。
臭乌鸦,高兴了也要啄她,生气了也要啄她。念及它吃了许多苦,还差点成了玉鸦羹,苏绾到底舍不得弹它那双肥爪子,只淡淡笑着对青萝道:“你是叫青萝对吧?你懂得的东西可真不少,最难得是竟然肯帮我,你背叛了你的族类,就不怕被他们追杀仇恨吗?”
“人各有志,我的志向不在揽天宫。”青萝美丽的小脸白了白,低头带路:“我本身并不是修习魔道的,我的师父也是位列仙班的神仙。他也曾许我,将来得遂飞升,到天界享受快活清贵的生活。无奈我命苦,师父竟意外早死了,我虽得了师父的衣钵,却苦于无人引荐我去天界,只好栖身在这揽天宫中。虽是同类,也不敢让他们知道我的修习方法与他们不同,小心翼翼地掩藏着,做个中等的侍女,只为能苟延残喘罢了。我知道仙子是北辰星君面前的红人,只求仙子能替我引荐,带我飞升天界,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绾笑着握了握她的手,温言道:“你若说的是真话,我当然不会亏了你的,也会记你情。我在天界虽然也只是个小人物,但能说得上话的大人物还是认识几个的。到时候少不得求他们为你打算。”
青萝刚露出一丝笑容来,被苏绾握着的手掌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苏绾那只玉手几乎把她柔嫩的骨头给捏碎。她惊愕地抬头看着苏绾,苏绾仍然笑得温婉甜蜜:“可你要说的是假话,不怀好意的话,我便蘸了天火,一箭射穿你的心脏,叫它碎成齑粉,又被天火烧个干净!有人教导过我,对待同志要像春风般温暖,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般无情!对了,同志就是同伴的意思。”
青萝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苦笑道:“你我素不相识,又是相识在这样的情形下,你防备着我,不相信我,也是该的。我对你是不是真心,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二人遂不再讲话,只闷着头在长长的甬道里走,每到一股转弯处,苏绾都小心将方向和特征默默记在心中。开始甬道里每隔几丈远还会有一盏虎头青铜牛脂灯照明,慢慢地就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小白吐了一点天火在苏绾的指尖上,想借此照明。
青萝低声道:“灭了吧,这样容易被人发现。这里的情形我熟悉得很,我牵着你走,魇云兽能夜视,走不失的。”不等苏绾回答,她已经握住了苏绾的手。
她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紫藤花香,很好闻,苏绾忍不住问她:“青萝,你的本体是什么?”问了苏绾又后悔,要知道无论是妖还是仙,都很忌讳别人知道自己本体的,因为万物都有弱点,暴露了本体就意味着将弱点暴露在对方面前。苏绾立刻又改了口:“不方便说就算啦,我只是好奇。”
黑暗里传来青萝平静没有波澜的声音:“没什么可隐瞒的,我是草木妖,我叫青萝么,就是一棵藤萝,或者叫紫藤、朱藤。当年从揽天宫的第一层一直爬到九十九层的那棵最大最美最香的万年藤萝就是我娘,可惜她在四千年前的那场大战中跟着揽天宫一起被烧死了。揽天宫还留下了六十七层,香菇她们也留下了一丝魂魄,可以当个妖鬼,而我娘却成了灰烬,除了我,什么都没留下。
我师父当时也是参加那场大战的神仙,他见我可怜,偷偷收养了我,教我仙家的修习之术,但一直都不敢把我带到天界去,怕我被其他人弄死,想等我长大,修炼大成才带我风风光光地去,可惜他没活到那一天。我也留在了这里。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苏绾干笑了几声:”没什么要问的了,我就是闻到你身上的味道好闻,才多嘴问问的,你不要多想。“她不过是略略问了一句,人家就一五一十,毫不隐瞒地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姿态真是摆得够低,她还有什么能问的?早知道,这揽天宫里的人,和天界都有着刻骨的仇恨。水颜为什么肯提醒她,原因不明,而青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