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道:“第二,告他明知镇压逆龙的古塔有异状,却隐藏不报,推诿责任,导致了之后的逆龙出逃。”
苏绾皱眉道:“看守古塔是东海的事,怎么又和北辰宫扯上关系了?”
四公主叹道:“说你们从蛮荒古地出来之日,曾遇上东海的老七,老七当时就和他禀报了异状,他说他有数,没什么问题,让老七不要管,他会和东煌宫说。可他却什么都没和东煌宫说,而是陪着你回了北辰宫,延误了最佳时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苏绾闻言,气极反笑:“当时我在场,我家大人何曾说过这种话?我家大人明明说的是,让老七赶紧禀报东煌大人,不要误了事,怎生转了个弯就变了样?我就奇怪了,这东海和东煌宫连在一片,还有上下级关系,出了事,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就算东海有事,也该先和东煌宫禀报才是,这老七不向东煌星君大人禀报此事,反而要拦着过路的我家大人,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四公主因东煌宫也牵扯在其中,自己的父母姐姐又插了一脚,已觉尴尬,听苏绾这么一说,更是觉得没话讲。
苏绾已经按捺住情绪,道:“对不住,我实在是觉得太过黑白颠倒,气愤得很,不是冲着殿下您来的。”
四公主叹道:“你就是怒我,也扯得上关系。我是人家的女儿、妹妹,其他事不能替他们做,就替他们吃点气罢。”又接着说起第三桩事来:“第三桩,是告他玩忽职守,放走逆龙,害死无数四海龙子龙孙,天兵天将。说他领旨围剿逆龙,明知逆龙就在冰凌海消失不见,却玩忽职守,放下这边的大事,随你去游山玩水,把这里的一摊子大事都丢给了众人,致使东海龙嗣芷风被逆龙打伤,心脉受损,昏迷不醒,魂牵一线。东海就快没继承人了,龙王哭着要天帝给他个公道呢。”
“芷风还是我从无相之地里救出来的呢!他那时候就受伤了,疯疯癫癫的,还是我家大人帮他疗的伤。”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苏绾简直无语了。
四公主道:“芷风不是那样的人,本来这事一问他就可以知道,但他一直昏迷不醒,根本没办法。你们运气不好。”
那就是只有背上这个黑锅了?天帝和天后为了剪除异己,真是……苏绾压下一大口气,耐着性子问:“那南瑶星君又怎么说?”
“他告的是你和你家大人。”四公主有些难以启齿,期期艾艾地道:“他说你,说你与魔皇有私,孤男寡女同吃同住长达几个月,他先前不知,还去找你,想救你出来,你却与魔皇联手害他,还呈上被你火箭所伤的外袍作为物证。”
四公主说到这里,连忙声明:“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是不信他的,这其中必然有隐情。我们都知道他曾经害过你。”
就算大家都知道又如何?还不是得看天宫的需要,天帝说事情是白的就是白的,是黑的就是黑的。苏绾苦笑了一下:“那他告我家大人什么?”
“告北辰大人御下不严,同流合污,放走魔皇,勾结魔界,居心不良,是想造反。”其实段青的话远比这样说得龌龊,只是四公主不好说而已。
告北辰星君么,他在天界任职,吃着天界的俸禄,理应遵守天规还说得过去。可是他为天界沥血奋斗那么多年,就得到这么一个下场,也太让人寒心了些。至于告她苏绾,凭什么?她又没有仙籍,也没沾过它天界的光,还吃了无数的苦头,难不成还要她认罪伏法不成?大不了就去混魔界,这个鸟天界有什么稀罕的!
苏绾想到这里,笑了笑,起身告辞:“谢殿下提醒,耽搁您太多时间,很是抱歉,苏绾这便告辞了。”
四公主见她真的要走,连忙留她:“苏绾,你是不知道这些罪名一旦落实,会引起什么后果吧?”
天界的律法她不懂,但她知道造反的下场是什么。三公主在这个关口出现在这里,四公主能把奏折的内容知道得这样详细,想来就是要谈判。苏绾道:“殿下既然和我说起这等机密之事,自然是已经知道结果了,不妨一说。”
四公主这次没有过多的表情和铺垫的话,直截了当地说:“你把金缕衣还给北辰大人吧。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苏绾笑道:“对大家有什么好处?我就看不出对我有什么好处。”
“苏绾,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造反谋逆,与众仙为敌是什么罪名?只要天宫一纸诰令,你们就会为天地所不容!在天界,你们是要犯,在魔界,人人恨不得吃了源大人的肉!你也许想,你是玄女的徒弟,这里不行了,你还可以去蛮荒古地。可据我所知,你已经失了玄女的欢心,蛮荒古地再去不得,你就想成日里被人布下天罗地网到处追杀吗?还有源大人,你要他怎么办?你能去哪里?”
“好啊,那我把金缕衣还给他,他又该如何?”苏绾笑嘻嘻地看着四公主。
四公主被她那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先就有了几分不自在,仍低声道:“我三姐那个时候被妖毒所伤,元气大伤,身体差得很,想和北辰大人借这金缕衣护身,亦想去幽篁宫将养身子,我父皇母后向来极疼爱女儿,若是……北辰大人便能和从前一般……”
苏绾灿然一笑,语气轻快,转身往外走:“就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思嘛,受教了。我这便去换北辰大人的衣服,你们也自去和他商量借衣服,借房子的事,但愿皆大欢喜。”
四公主忙拉住她的袖子:“苏绾,我是身不由己。我心里一向当你好朋友的,我也希望你能好。可是苏绾,北辰大人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头,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你有今天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你不能眼看着他倒霉吧?他一世英名不能这么毁了!你退一步,什么都好说。可以给你拨一座仙山洞府,享受人间一方烟火。”
苏绾吸了一口气,轻轻挣开四公主的手,平静地道:“公主殿下,我这个连半仙都不是的小人物上不得台面,也享受不起人间烟火,更高攀不上做您的朋友。要报恩,是我和他的事,外人没有资格插话。要他好,你更不该找我,应该去求你的父母,让他们高抬贵手。从前你对我多有庇护,今日我便再次谢过!”说完对着四公主深施一礼,转身径自去了。
她刚走出陶然宫的大门,中儿就从堂后跳出来:“这个狂傲的贱丫头,除了运气好拿什么和我比?这般不识抬举,我就说直接弄死她算了,你们非不听,看吧,看吧,被她打在脸上了吧?”
四公主坐在椅子上,懒懒地看了她一眼:“三姐,我是看在父母面上,同胞手足,共同生活几千年的份上才做了这违心之事。你也知道,我身子不方便,余下的事我没力气做了,你请自便。”
第三章 一起(一)
苏绾心浮气躁地走出陶然宫的大门,先整了整衣襟,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柔和才抬起头,昂然往花园走去。
因此次没人领路,她路不熟,遂辨了大致方向,且行且停,慢悠悠地朝北辰星君所在之地而去。谁知园子的路九曲十八弯,看着很近,走起来却很费力费时,一不小心便绕歪了,不知不觉竟然就走到了当初她被段青弄到走的那个房间外。
苏绾停住脚步,凝神望去,放间已然破败,却布了一个比较霸气的结界,不许人出入,也不知是封给谁看。她叹了口气,转身走开,迎面撞上课一个端盘子的小仙娥,将那小仙娥盘子里的果子撞得滚落了满地。
小仙娥惊呼一声,蹲在地上去捡果子,眼见那金黄的果子都或多或少被撞伤,脸色难看起来,眼泪直在眼里打滚,苏绾过意不去:“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就在我身后,我陪你好么?”
小仙娥垂着眼,吸着鼻子:“不怪仙子,都怨奴婢。奴婢看仙子站在这里不动,以为仙子迷了路,想过来指路,奴婢应该先出声的。”
苏馆惊讶道:“你认识我?”
小仙娥道:“怎么会不认识?你很出名的。”
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名人?苏馆和善一笑,并不问她自己出的是什么名,默念了个口诀,手掌在盘中果子上轻抚,手过之处,果子的伤痕统统消失不见。
小仙娥欢喜得什么似的,一排白牙闪闪发亮,崇拜地看着苏绾:“您真厉害!”
苏馆淡淡一笑:“你这果子是要送去何处的?”这果子,伤了就伤了,哪里能让它重新长回来?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而已,骗骗法力不如她的人还可以,要骗东煌星君之类的法力比她高的人就没有法子了。
小仙娥指了指正院所在的方向:“是要送给我家大人和北辰大人的。”
苏馆笑道:“那正好了,我也要去那里,同你一起去吧。”若是东煌星君问起来,她也好替这仙娥开脱,省的小仙娥挨罚。
小仙娥抿嘴笑了笑:“奴婢在前面引路。”她边走边偷偷打量苏馆的脸色,找些话来说,分明就是一副想和苏绾攀谈的样子。
苏绾不是倨傲的人,然此时心情不好,只装作没看见。
小仙娥忍不住:“仙子,听说您去了很多地方?”
苏绾心不在焉地回答:“嗯,也不算多。”
小仙娥却得了鼓励,兴奋地道:“那您可不可以和奴婢说蛮荒古地和魔界的揽天宫是个什么样子的?妖魔鬼怪真的那么吓人吗?还有那个魔皇,有人说他长得青面獠牙,有人却说他是个美男子,您告诉奴婢,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凶不凶?”
苏绾闻言,抬头冷冷扫了她一眼,这也是听了南瑶星君传出的话,说自己与琼舞同吃同住,有私情,故意来折辱她的?
小仙娥见她神色不善,眼神冷厉,吓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仙子恕罪!奴婢生来就是东煌宫的一株栟榈,奴婢这样的小仙,侥幸成仙,却很笨拙,没有出息,所以只能干点粗笨活,根本没有机会离开东皇宫半步,奴婢听其他姐妹说外面很好玩,还说是魔界和凡间的男子多,多情……奴婢不过就是好奇……您要是不想说,就当奴婢没说过……”
栟榈就是棕榈,也是个草木质出生的。生在天界,就是小仙,生在魔界就是小妖。在魔界,还有机会修成大妖魔,可是在仙界,多数都只是一些不入流的末等小仙。
那时候青萝也曾为自己草木妖的身份抱怨过一句话:这托生在谁的肚子里,可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一件事。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做,生来就是大罗金仙,尽享尊荣;有些人却无论如何努力,都会因为出身而受到限制。
严格来说,自己也算是个器物修成的小仙而已,假若没有北辰星君,她肯定也还呆在金缕衣中,什么都不会,万般不得自由,还有受尽苦头。苏绾的神色不知不觉缓和下来:“魔皇我的确见过,他是个美男子,也不是很凶,嗯,他和你一样,也是草木体质。不过他很厉害,也很聪明。”
小仙娥笑道:“真的吗?他也是草木体质?又好看又厉害又聪明啊?”
天界一般小仙听到魔界的事和人时,差不多都是一副表情,不屑而且愤恨,这小仙娥怎的如此感兴趣,还一副心有荣焉的表情?苏绾心中生疑,便笑道:“你问我这些问题,就不怕其他听了去对你不利?”
“他当然不怕!他唯恐天下不乱!”北辰星君的声音冷冷响起,人自花影背后转了出来,横在两人中间,望着小仙娥道:“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小仙娥笑嘻嘻地看着苏馆:“我来看我娘子。”声音已经是琼舞的了,她一双眼睛妩媚地看着苏馆:“你刚才夸我人美,厉害,聪明,我很高兴,决定原谅你九月初九爽约的事。”
九月初九恶灵岛,苏馆这才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话说她那段时间一直守在昆仑,一门心思找殷梨花树,啥都忘了。不过,就算是想起来了,她会不会去呢?答案多半也是不会去的。
北辰星君淡淡地道:“你可真会为自己找借口,她分明就是故意不去的,还在乎你原谅不原谅?还有,我说,你就不能以男人的身份来吗?扮女人上瘾了?谁是你娘子?不要乱喊。”
“现在整个天界都知道,我和她同吃同住几个月,她不是我娘子是什么?”琼舞朝苏馆抛了个媚眼:“为了娘子别说是扮女人,就是扮猪,扮别的啥,我都愿意。日久见人心,娘子,你会知道我的真心的。”又哀怨欲绝:“你怎么都不肯说一句话?可是变心了?”
苏馆被琼舞劈头盖脑的一番表白弄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话题同琼舞说:“你怎么来了?这里多危险啊。”
她的话音刚落,手臂就传来一阵刺痛,只见北辰星君望着她笑得甜蜜:“你也和我同吃同住许久,恰刚不久咱们还冰凌海里畅游,你还曾说过非我不嫁,你怎么说?”
第四章 一起(二)
她怎么说?苏馆记得自己从来没有说过非他不嫁的话,她不过就是和他讨价还价,言明他怎样待她,她便怎样待他而已。现在还只是在过程中,远没有谈到结果的时候,什么嫁不嫁的,好像离她还很远吧?特别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说起这个问题来,似乎很不是时候。
苏馆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大人的事情办完了吗?”
北辰星君也不逼她:“你随我来,我有事与你相商。”他加重了语气:“是要事。”这意思就是闲人退场。
他是要和她讲他的选择了吧?苏馆心头一阵狂跳,抱歉地对琼舞道:“我现在有事,也不方便接待你,请你见谅。你还是先回去吧。”事情已经很糟糕了,再让人看见北辰星君、她和琼舞在一起,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来。她无所谓,但不能让北辰星君更麻烦,也不想琼舞死在这里。
“我才来就让我走?太过分了吧?”琼舞黑了脸,瞟了北辰星君一眼,但见他气定神闲地立在那里,含笑望着苏馆,仿佛她做的一切都是最完美得体的。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嚷嚷矮了一截,若是继续纠缠便失了风度。
琼舞由不得恨恨的地想,装什么装?刚才还不也被他一口一个娘子激得差点暴露了原形么?不过北辰星君和苏绾的时间更长,想必更深知苏绾的脾气一些,学着他做应该不会错。
他刚换了张笑脸,想说几句软话,又见北辰星君右手有意无意地在腰间挂着的一物上来回拨弄了几下,挑衅得地冲他扬了扬下巴,他凝神一眼,差点没气死。北辰星君腰间挂着的绣囊分明就是他用鲛纱宝的残片炼制成的那七彩包囊!
琼舞觉得一股怒火轰地燃起来,气得满脸通红,恶狠狠地等着苏绾,恨不得指着她鼻子骂她不识好歹,又恨不得和北辰星君大打一场出了这口恶气。
苏馆原本是低着头的,听见有人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抬眼一看,正好对上琼舞一双凶眼,由不得吓一跳,他不会想在这里打架吧?再看北辰星君,表情虽然淡然,眼里却精光大威,一副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敌若犯我我必犯人的模样。
苏馆飞快地计算起来,若二人真的在此时打起来,天帝和天后还不知会有多高兴呢。说不定还会浑水摸鱼,乱搅一通,弄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坚决不能让他们打起来,忙劝琼舞:“这里你不能久留,我是为你好。你住在哪里?等我有空了就来找你。”
琼舞到底是魔皇,气愤过后,便以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打架是最不划算的,别看北辰星君一副刚强样,若真要动手,北辰星君不但不会同他动手,还会劝诫他;若是骂苏绾,更是上了北辰星君的当。怎么算都是他是亏,不如暂且退后一步,另寻他途。反正北辰星君还有事要求他,遂收起怒容,笑道:“不用了,等机会适合我自会来寻你。”说罢拾起那盘果子仍扮作送果子的小仙娥离开。
苏绾后怕地道:“我真怕你们会打起来,可就如了别人的愿了。”她说这句话,其中不乏有变相地向北辰星君解释的意思在里面。
北辰星君淡淡一笑:“你太不了解我了。我怎么可能和他打?这种时候,拳脚功夫输赢能说明什么,我又不是刚长大的小毛头。走吧。”
苏苏绾跟在他身后左绕右绕,好容易绕进一个没有挂匾额的小院子,这院子造的古怪,在外看着小,进了内里才发现极大,别有洞天。
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