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却别过头,离它更远,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哼着小曲,装作没看见它委屈而无辜的眼神。
清风眼睁睁地看着苏绾躲那也得鸟躲得老远,急得细汗都冒出来,连声喊冤:“栗姑姑,小的冤枉!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您不知道,这些年火峦通了人性,只要我家大人交代过的,它就绝对会把人安全送达目的地,否则我家大人也不敢让它来迎接贵客!”
“栗叶”斜着眼睛看向清风:“这么说,你今早就是乘它来的?”
妈呀,栗姑姑这个女煞星什么时候竟然也会有这种风情万种的样子了?这表情,这表情,像极了北辰星君那个万人迷。莫非这人跟着万人迷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不知不觉就好染上那些勾引认的毛病?
清风被“栗叶”那种风流神态吓得闭了闭眼,吞了一口口水才道:“小人地位微末,不曾……”他见“栗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连连作揖:“姑姑,姑姑,小的没说清楚,这是我们家大人交待的,火峦和苏姐姐有缘,一定要让苏姐姐骑了火峦去,否则就是小的失礼,求您可怜可怜小的吧!您一贯心疼小的,忍心看着小的受罚么?”
“栗叶”冷笑:“我是闻名天下的女魔头,有什么不忍心的?”圣灵的名堂多得很,这么重要的日子竟然想要苏绾骑了火峦去亮相,肯定不安好心。怎么地都得把他这个计划给破坏了,于是对着苏绾拼命使眼色,暗示她其中有诈。
苏绾听得清风自己都不是乘也得鸟来的,就已经很怀疑了,见北辰星君给她使眼色,更加坚定了决心:“清风你不要再说了,我在这里先谢过你家大人的好意。可火峦不是寻常坐骑,我们还是自己先驾云飞去比较妥当。”
“啊?”清风皱起一张苦瓜脸。今早他来的时候,圣灵就交代过他,一定要让苏绾骑着火峦出现在认主大会现场。虽然不知道圣灵是什么意思,但他从来不敢也不会质疑自家主人的决定,都是想方设法要保证完成的,可是苏绾的样子摆明了不肯骑火峦,他也没其他办法。
怎么办呢?清风捏着衣角正在犹豫,只听得“栗叶”轻笑道:“清风,时辰快要到了呢,莫非这认主大会又推迟啦?”
不能让苏绾独自去是错,不能让她骑了火峦亮相也是错,如果再误了时辰……清风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往前面引路:“是小的疏忽了,姑姑请,苏姐姐请……”火峦怨念地在前面飞,边飞边回头不怀好意地看着苏绾身边的“栗叶”,被苏绾看到,拉拉北辰星君袖子:“你看那也得鸟总瞪你,一脸的坏水,一定是你刚才打它那一巴掌得罪它了,你等会可得小心它报复你。”
北辰星君笑着从怀里摸出昏昏欲睡的小白来,斜着眼睛看向火峦,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火峦和清风听到:“我昨日本来还有些惧怕它,但现在我有了这只玉鸦,我可不怕了。它若是想动手,我正好试试这玉鸦吐出的天火和也得鸟的雷霆之火哪样更厉害些!”
火峦果然缩了缩脖子,不再回头,显见是害怕小白吐出的天火的。苏绾拍了假栗叶一下,嗔道:“不早告诉我!这天火还有此等功效,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又担忧地看着小白:“它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小白自从那日大战被段青拍伤之后,就一直不吃不喝,昏昏欲睡,这令苏绾很是担心。北辰星君翻翻小白的眼睛,笑道:“它养伤的同时也在进化。我想,很快它就能说人话了。”
苏绾高兴得不得了,接过小白,温柔地抚摸它的羽毛,柔声道:“小白,你快醒过来,我给你做鱼皮花生吃。”一股冷风狠劲刮过来,原来是那也得鸟从斜刺里冲了过来,要用翅膀去撞苏绾的手腕。
北辰星君衣袖挥出,挥出极大一股推力,将火峦推出丈余远,怒斥道:“清风!这就是你家的待客之道?走了,苏绾,不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清风差点没急得哭出来,不顾火峦的拼命拍打,去揪住它身上的缰绳,把它死命往一边拽:“疯了,你这鸟疯了!你要是得罪了客人,客人不去了,回去看主人怎么收拾你!”
苏绾抬头,正好对上火峦委屈嫉妒的眼神,它瞪着的是她手里的小白,很显然,它刚才发动的攻击也是针对小白的。苏绾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不对劲极了,火峦的这种眼神是装不出来的,可是,第二次见面的鸟,别人的坐骑,和她有什么渊源吗?它为什么要做出这种样子来?难道真的是因为那可笑的缘分?还有圣灵,这兜子里卖的什么药?
所以北城星君愤愤不平地拉着她往回走的时候,她坚定不移地说:“我要去!”就算为了那玲珑珠的事,她也要去。
正主发了话,其他人和鸟再没什么意见。火峦安静了许多,老老实实地在前面飞,清风不时回头瞟一眼满脸不高兴的“栗叶”和一脸沉思的苏绾,献宝似地指着空中一条粉白色的带状云雾道:“苏姐姐,这就是我们去圣灵殿的路!这是专有的通道哦,从这里过就不必在水里钻进钻出了。”
古怪的圣灵殿。当苏绾看到那个建立在一根突兀而起的石柱上,半漂半浮在空中,云遮雾绕的圣灵殿时,她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古怪,实在太古怪了。
第三十章 做客(二)
圣灵殿称为殿,而不称为宫,结构自然与其他宫殿不同。
首先映入苏绾眼帘的,是一片犹如最安静的海面一般平整的云海,犹如一个大广场,一直蔓延到一座高高的神殿前。
那神殿不过一层,简简单单一间,层高却极高。苏绾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光是那柱子就大概有几十仗高。没有匾额,没有对联,色彩由黑白灰三色组成,但是单调的色彩和简单的款式却早就了不容忽视的恢宏气势。它的周围也有许多小小的房屋,但和这高高在上的神殿相比较而言,两者就是一块大漠切割完毕的十克拉钻石和路边沙烁的差别。而人呢?在它面前,渺小地如同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
一句话,这神殿让人一看就心生敬畏之感,一看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渺小得过分。
云海广场正中摆了个巨大的藤条筐,藤筐里伏着一只也得鸟,筐子周围站满了人。旭日东升,把云海,藤条筐,也得鸟,神殿还有所有的人都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金色。所有的人都很安静,包括一身黑衣,独自立在殿前的那个人影。
北辰星君暗自冷笑,好大的欢迎场面!想玩什么?空虚寂寞了,借着也得鸟对苏绾莫名其妙的亲近,想找一个替代品?
苏绾感叹了一声:“好大的圣灵殿,好多的人啊!”有多少人?就说一千人左右也是不为过的。相比较而言,北辰宫的人少的可怜。是谁说圣灵对天界的事和权利纷争完全不感兴趣的?不感兴趣的人能玩出这么大排场来吗?
苏绾感叹完毕,才想起来问清风:“是不是已经开始了啊?我们来晚了?”
清风支吾了一声:“没,就快开始了。”就算是来晚了,人家也会等的,可是接下来要预演的戏码无法完成了,怎么办?他难过的看着苏绾,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苏姐姐,您看,我家大人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平时要求我们做得事情都是一定要做到的,否这就要挨罚。您好歹可怜可怜小的,骑上火峦,让小的交交差可好?”
北辰星君不动声色的将苏绾当在了身后,全身散发出森寒的气息,看着清风:“我看你是不想要我们参加这个大会吧?即然这样,我们回去好了。”
清风瑟缩了一下,壮着胆子说:“栗姑姑,我家大人不会害苏姐姐的,你老好歹顾念一下故人情?”
假栗叶冷笑:“故人情?我和他只有仇恨,哪里来的故人情?我今日来,一是为了陪她,而是为了看看舟姬,三是想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清风,不要逼我,否则这大会不要开了。”
清风无奈,只好放松了也得鸟的缰绳。
随着也得鸟一声凄厉的长鸣,圣灵殿凡是有生命的货物犹如被注入了吗啡,包括那只俯在藤条筐内的也得鸟都挺胸抬头,以最完美的姿态面对着空中出现的人和鸟。
清风原本希望圣灵能看清,苏绾并没有骑在火峦背上,以便给他一个缓冲时间,做好准备应对变故。但不知栗叶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她是站在了苏绾前面,她的身量本来就要比苏绾高,衣服又穿的宽松,把苏绾严严实实的当在了身后。
清风急得很,可又没那胆子去拉开栗叶。其实就算他敢拉开栗叶,他也是做的无用功,因为包括圣灵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火峦的背上,表情期待而兴奋,反而没有人多看她们一眼。
与此同时,火峦一个漂亮的俯冲,往云海广场正中的那个巨大的藤条筐冲去。有人的脖子都要拽断了,竟然没人发现他背上没人。不要怪她们眼神不好,因为火峦飞起来的时候速度极快,背部有几根漂亮特殊的羽毛被疾风吹起时,竟达两三迟高,就算是一个彪形大汉坐在他背上,也不容易轻易就被发现。
苏绾看到,圣灵竟然脸带微笑,从那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犹如一个优雅的王子,慢慢朝火峦即将降落的地方走去。
他打算亲自去迎接她吗?她一个小小的散仙,一个逃犯,值得他如此屈尊将贵吗?苏绾纳闷了。她不解的看向栗叶,却收到一张臭脸,于是她很识相的选择了不问,反正很快就会知道答案了。她此时最庆幸的莫过于自己听了北辰星君的话。不曾乘坐火峦,否则,就凭刚才那万众瞩目的礼遇,就会让他万分不自在。
火峦很快降落在藤筐旁边,收起羽毛和翅膀,不忙和主人打招呼,先就歪过脖子和藤筐里的那只雌性也得鸟蹭了蹭脑袋,小鸟一般啾啾了几声。
人们无心观赏这夫妻俩亲热,因为她们此时才看清楚,火峦的背上竟然是空的,并没有人乘坐!人们期待的表情变成了明显的疑惑,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转头看圣灵。圣灵缓缓抬起眼,冷冷看向半空。
人们随着他的目光,这才看到半空中好像站着两个人,不,应该是三个人,一男两女。男的那个他们认识,正是圣灵坐下童子清风,此时他正瑟瑟发抖;而那两个女的,当前一个是面含煞的栗叶,另一个几乎完全躲在她身后,看不清楚容貌,只能看见她身上的衣裙带起瑞气千条。
在圣灵愤怒的目光注视下,清风叹了口气,连滚带爬溜下云层,扑到在翻腾的云海广场中,对这圣灵遥遥拜下之后,就不曾再站起来。
“我们下去。”北辰星君侧身让出苏绾。想看吗?这是他的女人,要看看个够。只要是由他亲自领着她出现,他并不介意有人看苏绾。
苏绾跟在假栗叶的身后,保持着最完美的姿态,徐徐降落在云海广场上,漫步向圣灵作曲,与他见礼。他是主,他们是客,不管他耍了多少手段,这场面上的事都是一定要敷衍过去的。
圣灵扫了假栗叶一眼,嘴角弯了弯,殷勤招呼:“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二位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些,可能就会错过这千年难逢的好机会了。”又望着苏绾笑:“我原本想着你和火峦也算有缘,想用圣灵殿最高的礼仪接待你,谁知你竟然不赏脸,不肯乘坐火峦,倒让我难堪了。”他虽然在笑,语气却是咄咄逼人。
苏绾同样在笑:“大人言重了,主人客气,那是待客之道,但客人也不能因此失了分寸,就得更加尊重主人才对。”
她这说辞不但没错,而且还有理的很。圣灵扯扯嘴角,看向假栗叶:“栗叶,一日不见,你的法力就突然见长了,用的什么秘法?传授两招?”说着左手闪电一般朝“栗叶”的右手腕抓去。北辰星君瞒过其他人很容易,想要瞒他却是不可能。
“栗叶”微微一笑,宛若游鱼往侧边一滑,左手呈兰花状,凌空一弹,弹出一股寻常人看不见的气流,暗藏杀机,往圣灵的腰眼处打去。
圣灵犹如风中折荷,往后折腰而去的同时,手又如鹰爪,抓向了“栗叶”的脚腕处。“栗叶”清叱一声,毫不犹豫地朝他的面门踢去。如此几个来回,二人急速分开,然后对视一笑,互相恭维:“承让!”于是相安无事。
苏绾看的很清楚,这二人不过缠斗了片刻功夫,却已交了十余个回合。而且就在看似华丽的动作中,暗藏了无数的杀机和威力十足的法术。她敢肯定,当时他们是真的在搏命,可是分开后却又是真的相安无事,因为他们身上的杀气收敛的非常干净。为什么会这样?原因不明,她也想不明白。圣灵殿诸人同样一脸的迷惑,却没人敢多问一句。
圣灵命人将北辰星君和苏绾领到一旁,他自己重新走上台阶,立于台阶之上,对着众人清浅一笑,很大气的张开双臂:“众仙家,认主大会现在就开始吧!”
风起,把他的黑袍吹得措措作响,他瘦削的脸上带着君临天下的巍然。北辰星君五官精致,身材优美,气质高华,就像一把出鞘的上好的剑,华丽夺目,璀璨迷人;圣灵太过瘦削,五官也平常,但他却是一只四平八稳的大鼎,站在哪里都不容忽视,这个男人,是以气势取胜的。
苏绾看了看身边的北辰星君,又看看圣灵,心里暗自咕叨了一句,真是花有百种红,人有百种美。北辰星君皮笑肉不笑,贴在他耳边吹气:“看什么?觉得他很威风是不是?”
她不过多看了一眼而已,苏绾打了个寒颤,言不由衷:“他是在装逼。”要是装逼也能装出这种效果,她很乐意向他学学。不过这句话她不敢说,只能想想而已。
“装逼?妙不可言。”北辰星君呵呵地笑,声音不小。干什么嘛,老大的人了,怎么还学那青涩孩子吃醋?而且是吃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飞醋。苏绾紧张地拉了他一下,低声道:“闭嘴!”下意识里,她并不想得罪圣灵,这是人家的地盘啊!就算不是人家的地盘,偷偷议论人家就是已经是很失礼了。
显然北辰星君成心要和她作对到底,幸灾乐祸:“他已经听见了。” 叫他偷听他们说话!这是利息。
苏绾知道北辰星君说的是真的,因为她刚才很清晰地看到圣灵的耳朵耸动了一下,在听到那个装逼时,他的嘴角不自禁地下垂了一下。显然他一直都在偷听她们的谈话。
苏绾尴尬过后,突然又觉得北辰星君小气得好笑。她但笑不语,只瞟着北辰星君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从粉白开始变得粉红,一直红到耳朵根,脖子,笑得北辰星君发麻,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怒目而视:“看什么看!一个晚上还没看够啊?或者是没有摸够?让你一次摸个够!”
苏绾哆嗦了一下。老兄,不愧是当了几千年和尚的人,竟然饥渴成这个样子了。
圣灵的背脊几乎看不出来的僵硬了一下,很快平淡如常地对着人群挥了挥手,一个蓝袍老头应他招呼,摇摇晃晃地从人群中走出,对着人群嚎了一嗓子:“圣灵殿第四届也得鸟认主大会现在开始!奏乐!”
第四届?原来只是第四次?苏绾惊讶不已,她以为圣灵殿传承了那么多年,怎么都应该有好多代也得鸟才对,可是居然只是第四届?难怪难得。
音乐是很纯的古乐,凝重古朴,但每人的脸上都荡漾着神圣的光辉。看到过虔诚的天主教徒唱诗吗?就是这种表情。
北辰星君戳了戳苏绾,苏绾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封舟。她今日穿了一身犹如春天的小草一般的嫩绿衣裙,很朴素,发簪也梳得简单,安安静静普普通通地站在人群中,和身边的人没有任何区别。作为圣灵的胞妹,她并没有享受任何特权。
苏馆很疑惑,清风不是说封舟受伤了吗?她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碍啊?气色还挺好的。
封舟感应到苏绾二人投过来的目光,也回望过去,她的目光很淡淡,甚至是很排斥地在苏绾的身上扫过,落到“栗叶”身上时,她总算是扯了扯嘴角,不过那表情也僵硬得很。
不等“栗叶”回她一个笑容,她很快就把目光投注在正中那个巨大的藤条筐上,表情严肃认真,而且期待。
北辰星君见苏绾一脸的郁?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