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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是高华的香气。好的沉香,成型之木,须活过百年,沉水而不浮,故名沉香。
从前玄宗各师伯抚琴,皆喜爱燃上一炉沉香,说是安心定神,方能奏出好琴音。
苍虽然对这说法不置可否,可若是师叔伯要他燃香他便会燃,只是私下弹奏处从不摆置香炉。偶有抚琴时,沉香气味在旁飘散┅┅其实并不如它远传盛名。
玄宗有栋书阁,位置造的奇特,偏盖在总坛南方最角落处,旁地接连鲜少有人走过的小园,泰半时候冷冷清清只于几只粉蝶翩翩,无人乐于使用。于是后来为求方便,将那改成书库,另造了间经阁。
常用的部分典籍移至经阁,而剩下堆积泰半已年代久远,过于破旧污损,有些是不大重要,有些则是已无人可解。
苍不特别偏爱书,闲暇时看上几本,耳熟能详的翻上几页,不特别爱哪些、也无特别厌恶。
然而却时有人言在书库旁见到他的踪迹。
于是跟事实完全不相符的传闻──苍饱读诗废寝忘食。就这厶成了众人心目中的事实,当事人则完全不曾解释过。
天际流云浮光,日阳透着白云洒下。他席地而坐,随意翻了几页的一本灰色书面古册就这厶躺在腿上,半眯着眼看着前方。
天地间宁静的似乎连浮云流动声响也可听闻,忽传一声清响,震破周边气流,直闯入耳,是筝一拨宫弦起音,珠落玉盘的铮铮脆音循着节奏接连,行云流水谱成曲调,低抑徐缓的奏着,如水塘涟漪,清浅细微却能散遍湖心。
他起身,脚上的书随动作落至地面,纸页折出几声。寻向琴音飘来的方向,但见一抹金色人影设案端坐,案上瑶琴香烟,纠缠琴音切切撩绕入苍天。
却在他方要再进前一步时,琴音骤止,案前弹琴之人抬首,如鎏金般的眼在日下光彩灿烂,带着些许冷漠疏 的味道,苍。
你我见过?没有过多 讶,轻描淡写的问句,似乎对答案并不在意,只是顺巧脱口。
我见过你,可你未必见过我。对方起身答话,随即一手托起琴身至胸前,琴尾素白流苏顺下垂落摇摆,朝他微一点头,桌案香炉依旧燃烟飘飘,香气满溢,看不清那璀璨金眸。
视线落在琴身,对他欲转身 去的动作似是不察,迳自又问,为何在此抚琴?
转身的动作因而延宕迟疑了会儿,他狐疑的看着眼这人,是真不知自己的拒绝,还是假意逢迎?却仍是礼貌回答,此处偏静。
侧首,苍指着黑沉微亮的小几,又道∶你的桌案设在书阁大门偏旁。
不得 去的脚步僵在原地,眉头微微拢了起,牵连琴尾垂下流苏抖晃下,传闻死物日久有灵,吸取天地之气可成精。料想卷定不乏之。
如此便是弹给书听的?
非也。只是这处景色好罢了。
语毕他转身迈步,似是怕他再有纠缠般,即刻绕过桌案回走,步伐震的流苏上下跳跃晃荡,而正当他踏上小园里来时的青砖步道,后方忽尔传来一声略扬音调,金鎏影。
转头闪过一丝讶异,分不清真意的朝他徐徐笑了下,有天你会牢记这名字。身影随着越渐西落的日阳消失,只于那一炉沉香静静燃着,偶尔发出几声星火着透的噼啪。
那是混着陈旧樟木与些许灰尘的味道,在书阁前混淆沉香浓郁不散的香气,无迹流动着。
苍确信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个名字。
在玄宗一挑除魔大梁对上异度魔界,曾被攻破风云舍生道,闯入两名红发魔人,遍地荼火肆虐灭之不去,一路延烧,直至书库周围之地都尽成焦灰,那在夜里成了把照亮玄宗的火炬,映的人面通红。
不少笃信玄宗境内之物皆不可毁的道子如同飞蛾般,不得其法却执意前往镇压火势。其中亦包括金鎏影,尽管他并不是壮烈牺牲的那些。
书库大梁为防虫蛀,所用建材乃是上好百年沉木,在轰然巨响如散沙崩塌后,檀华燃尽留下浓烈余香,混和些书卷,带着股淡薄焦味与湿气。金鎏影就这厶一直在旁看着,直到苍由丌 岩请来位名为一莲托生的大师,灭却了魔火。
再观时,那只留下遍满疮痍。
于后, 域插手共与戡魔。
那是连 域也烧成了通红的月夜里。
苍才想起。
也许玄宗之中确实存在着反叛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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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心血为引,烧燃自身岁月年华为你。
寻聆珠嗡嗡振翅于空中盘旋,由圆球中心挖空小洞中,传来一声年迈苍老的声音,莎罗曼,你所寻人选是否可靠目前仍未可知,尚不得让他们进入长生殿。
平地拔高的女音随后响起,祖祭司,长生殿得以破封全赖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