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很完美,第一步就夭折了……六塔河的宽度不过是黄河的五分之一,根本承担不了天量的黄河水。
于是工程完成的当天夜里,立刻决堤,被洪水淹死的百姓,成千上万。
其实这一次回河失败,就已经证明了这条路走不通。
但是真的不要高估大宋君臣的智商……五年之后,黄河在大名府再度分成东北两流,史称二股河。
由于河水泛滥,朝中再度出现了争执,一派认为北流稳固,只要在河岸修堤束水,就可以将黄河顺利引导入海,也可以依照河堤,抵御辽兵。
奈何这一次王安石做了反对派……他的主张依旧是塞北流,修河道,导黄河水回故道。
可是此时距离东流断绝已经好几年了,故道淤塞,和地面几乎一平,又怎么承受黄河水?
结果就是在塞了北流之后,同年黄河再度决堤……上一次是往北流,淹了河北,这一次是往南,淹了两淮!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面对这个结果,大宋的君臣似乎并不怎么在乎,毕竟是往南流了,黄河天险还在,面对大辽,还有依仗,不至于太过被动。
至于老百姓的损失,谁在乎啊!
只不过大宋君臣又一次低估了黄河的暴脾气。
没有过多久,黄河又在澶州决口,再度恢复北流。
时间到了哲宗朝,由于人建议塞了北流,恢复东流……不出意外,黄河再一次决堤……这一次的水灾还要超过前面两次。
残酷的现实彻底打消了大宋君臣回河的打算。
这段历程就是所谓的三议回河。
“从仁宗皇帝到哲宗皇帝,有旧党有新党,一而再,再而三!”李若水毫不客气批评道:“口口声声喊着在德不在险的朝堂诸公,却把黄河天险看得比万千生灵还要重无数倍!三次回河,三次决堤,淹死百姓何止几百万,损耗民力,不可胜数!以定州为例,原本屯兵十万,是抵御辽兵的重镇,可经历黄河水患之后,兵马不过五六千!”
“假使朝中诸公,肯沿着黄河走一走,瞧瞧河道情形,心里有百姓疾苦,也就不会一错再错了!”
李若水仿佛胸口压了块石头,不吐不快,“前些时候讨论昭勋阁,要把前面的旧臣放入昭勋阁,供人敬仰膜拜……可问问河北、京东、两淮的灾民百姓,他们答应吗?”
他们答应吗?
这一声质问,当真如同雷霆炸响,霹雳天惊。
群臣良久无言,默然低头下了头。
许久之后,赵桓才缓缓道:“三议回河,这是一场持续了几十年,历经数朝的错误……错误有二,其一,朝中诸公,没有把百姓的生死放在第一位,心中无有百姓。其二,在制定国策的时候,没有亲自探查,没有实事求是,仅仅靠着一厢情愿,结果酿成了无穷祸患!”
“三次决堤,三次洪水,冲垮了河北,冲毁了两淮……千里疆土,几乎成了一片白地,死亡百姓,何止百万!正因为民力耗损,人心离散,金人南下之后,才没有一战之力,几乎亡国!”
“这个教训非常惨痛,朕以为不必藏着掖着,要明明白白,公诸于众。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从百姓出发,从实际出发,拿出治河方略,不能再走昔日的老路!”
赵桓的一番表态,堪称一锤定音。
时至今日,站在滔滔黄河岸边,也能明白,瞧不起之前大宋君臣的道理所在……这帮所谓的名臣,着实是太坑人了。
当然了他们留下来的烂摊子不光坑了大宋,还顺利坑了金人,甚至还把元朝给坑了。
这两朝都被黄河折腾得精疲力尽。
也就是老朱家命硬,拿回了燕山,能够从容应对,调动全国之力,总算没有被黄河耗死。
现在赵桓也占有了燕云,有了治河的本钱,究竟该怎么办?
“官家,臣以为还是要迁居百姓,将河道两边的百姓迁居出去。”李若水沉吟道。
移民可不是一件小事,哪知道赵桓竟然一下子点头了,“可以,只不过怕是不能仅仅迁居百姓……还要在河道两边多植树木,划出泄洪区才行。”
黄河水患,说到底还是人口压力太大,不得不大肆开垦土地,砍伐树木,以至于河道淤积,难以维系。
“要想治理黄河,有两点,其一,是顺天应人,不能学三议回河,靠着拍脑袋决策;其二,是人定胜天,要有彻底解决水患的决心。从今往后,每年要投入不少于二十万劳力,全面治河,不留祸患给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