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面上办的事情,多是由他处理。方译对a省各家势力的动向十分敏锐,听他这么说,傅致更加深信今晚公司的事不过是虚晃一枪。
“叶文厉在哪?”
“晚宴结束后去了一家俱乐部,据说王先生也在。”方译答道。
这位王先生是a省官场的空降兵,背后靠着老牌势力,轻易不好开罪。新到任的人总要探探各方虚实,傅致还没来得及见他,倒是被叶文厉捷足先登了。
但眼下傅致暂时没心情去想这些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他又和方译大概商量一番后续如何试探赵家,便挂断了电话。
他刚结束通话,薛谡轻声叩门进来,样子很有几分头疼地低声道,“傅先生,那个抓回来的……”
一提起那个在他面前踹了顾念一脚的男人,傅致的脸色愈发难看几分,“谁的人?”
薛谡硬着头皮道,“是王先生的,据说是……调训师,那方面的。”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他说他今晚还要给王先生服务,让我们立刻放他走。”
其实这种肆无忌惮又挑衅意味十足的话,薛谡连转达都不想转达。但这事儿沾上一尊新到任的大佛,他委实不敢私下决定。
傅致没有立刻发话,他沉默片刻,走到床边,拨开一点柔软的绒被,摸了摸顾念的脸。睡着的人并没有被人扰乱清梦的烦躁,反而格外温驯地磨蹭了两下他的掌心,皱着的脸总算松开一些。估计再安抚几下,这小东西就能枕着他的手睡觉。
清醒不清醒倒是一点儿不妨碍他撒娇。
傅致重新给人掖好被子,站起来快步向外走,冷声道,“人在哪?”
薛谡赶紧关好门跟上,“东侧暗室。”
傅致出了主楼,绕过中庭,走进院子东侧一栋不太起眼的小楼,径直上了二楼。走廊里装着很好的隔音材料,他走过几个房间,一点声音也没听见。走到尽头的房间,薛谡替他开门,昏暗的灯光下,z正偏头吐出一口血沫。
“傅先生。”虽然被绑在椅子上,不得不以维持着一个极其僵硬的姿势,但他依旧十分倨傲,“快到我和王先生约好的服务时间了。”
傅致微微笑起来,他之前听说过那位王先生的确有些床笫间的特殊爱好,不过——
说到底也就是个玩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z盯着他,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些什么,“傅先生也尽可以拖下去。”他脸上有大片的青紫肿起,说话有些呲牙咧嘴,“拖到王先生来亲自跟你谈。”
傅致坐在靠墙的一张破旧沙发上,冷声道,“你对你的专业水平很有自信。”
z笑了笑,舔舔自己还在流血的唇角,“当然,傅先生应该也见过我的作品。”
“112号,哦——你们管他叫顾念?”z露出十分回味的表情,“他真是我最喜欢的调训对象。”
傅致瞳孔骤然收紧,尽管人还是靠在沙发上,但每一块肌肉都像忽然被针狠狠刺痛一般,猛然充血。他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字来,“112号?”
“是啊。”z稍稍抬起自己的脸,“这道疤也是他给我弄上去的。”他说着又嗤笑一声,“真有意思,他当时几岁来着?居然就能抢我手里的刀。”
“不过烈马驯起来才有味道——他现在长大了,比以前更棒。”z的眼中满是一种诡秘的兴奋,他看向傅致,“傅先生不想看看他能被调教成什么样子么?”
傅致垂眼看着水泥地面,眼皮也没抬一下。他脸上的表情被低头的阴影遮住,让人难以揣测。薛谡进门把新拿到的资料递给他,他便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这个调训师辗转服务过多位政商要人,为他们调教玩乐的对象。十多年前,他服务于那个傅致亲自带人解决的老毒枭。
他为那个老毒枭,在顾念身上做了什么……
“啪”的一声,傅致重重合上文件夹,不再看下去。
傅致享受了太久顾念的“理所应当”,从来没想过顾念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不怕疼,也不怕受伤,好像除了傅致不喜欢他,全世界没什么能叫他皱皱眉。
他想起顾念那副对自己身上的伤口十分无谓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痛苦难当。
“先生。”薛谡又急匆匆地进来叫他,“有人找您。”他犹豫地扫了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一眼,躬身在傅致耳边小声道,“是那位王先生。”
傅致猛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大步向外走,到楼下另一间小密室里回电话。
对方似乎很确定z就在他手上,说话绵里带针的要他放人。傅致自然不可能承认,打太极含糊了许久,从密室出来的时候,脸色更阴了一分。
薛谡大概猜到了电话内容,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先放人。”他顿了顿,斟字酌句道,“毕竟今晚的事情……”
他还没说完,楼梯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傅致和他一同回头望去,是脸色苍白的顾念拿枪站在那。
傅致没料到顾念还能有精神跑到这儿来。那个单薄的身影站在门口,背后还飘着点点雪花,穿着不知从哪随便找来的一套浅色绒线衣服,像株在风雪里活不过几个小时的娇气玫瑰。
傅致走过去,要拿走他手里的枪,“怎么不好好休息。”
顾念脸上血色稀薄,但持枪的手却很有力。他头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反抗傅致,“我要杀了他。”
不是疑问句,语气很笃定,显然无所谓傅致到底同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