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洛的声音轻柔如羽翼,却宛如一颗巨石落在女人的心湖之上。
女人呼吸一窒。
似乎从叶洛的话中,意识到了什么。
她死死盯着那把刀,脸上先是骤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那神情就扭曲成了极度仇恨与愤怒。
她冰冷的视线移向叶洛,咬牙切齿道:“少给我胡言乱语了!闭嘴!”
女人陡然踏碎了脚下的地板,化作一只巨化的跳蛛,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气势汹汹地砸向了叶洛。
“该死!你给我闭嘴!给我——”
“嗡——”
长刀横过,如月色流淌。
将那黑色怪物的双腿斩断。
污泥挥洒。
失去两腿的女人麻袋般翻滚着撞进了一旁的店铺里面。
猫叫声、狗吠声、噼里啪啦杂物坠地声,混杂着女人仇恨的嘶吼声。
刀芒凝于身侧。
“该闭嘴的是你才对。”
“死,死,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女人暴躁地挥舞着双臂,将压在身上的杂物一扫而空。她的腿被砍断,因此只能倒在一片狼藉之中,猩红的双瞳盯着叶洛,恨恨道:“你该死!那个肮脏的贱人小孩也该死!”
“我不会死。她也不会死、也不该死、更不想死。”叶洛摇头。
“嗬嗬!”她发出刺耳的冷笑,“你又知道些什么?你有多了解——”
“我当然知道。”
叶洛打断了她声音,缓缓说道:“因为这就是她对我说的话。”
叶洛口中的“她”当然指的是“小女孩”,也就是眼前这只【怪异】的女儿。
女人正在依靠再生的双腿,缓缓爬起来,闻言动作顿时一僵。冷冷地说道:“胡言乱语!那个贱人小孩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些了。”
“什么时候?当然是时时刻刻。她当然没有直接告诉我。但是——”
叶洛举起手中的刀,说道:“这不就是证明么?”
女人冷道:“什么证明?”
叶洛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视线扫过四周,说道:“眼前这一切——天空、城市、花鸟市场、npc——都是小女孩的内心世界,是她意志的体现,是她思绪的投影。这是你告诉我的,对么?”
女人道:“那又如何?所以她才如此丑陋,如此令人作——”
“那么——”叶洛打断了她的声音,“我手中的刀不也是么?不也是她的意志和意愿的具现化物么?”
女人脸色铁青。她似乎明白叶洛想说什么了。
“为什么我手中的长刀砍过这么多坚硬如铁的东西却依旧完好无损?为什么它会愈来愈锋利?为什么长刀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这些npc的躯壳斩断?即使第一次不行,第二次也必然可以轻松斩断?”
他缓缓说道:“因为——她在挣扎。”
“即使饱受童年的痛苦,被自己最亲的人当作仇人百般折磨,陷入这终日循环着少女自杀事件的花鸟市场,耳中尽是尸体与大地碰撞的轰鸣声,眼中浸满了血肉的鲜红——她依旧没有放弃。
“她不想被这些人形玩偶杀死,不想被自己的母亲杀死,不想被蓝鲸杀死,不想就这么痛苦而绝望地死去。她虽然没有亲口对我说过,但是这把刀就是她意志的具现化。
她说——她不想死。她想要活下去。”
叶洛的视线重新落在雪白如月色的刀身上。
砍了这么多猩红的血肉、森白的骨头、漆黑的污秽。
但是刀身依旧纯洁无暇,皎洁如月光。
“一颗强烈的【求生之心】,本就是最为坚不可摧的东西。”
叶洛双瞳闪烁着熠熠的光芒。
那是因为他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刀身,亦是因为他再一次领略到了那强烈的情绪——强烈的求生意志。
——上一次是在《猫鼠游戏》中,于上长街之上,斋藤被那大猫折磨地四肢尽碎、五脏六腑破裂开来,却依旧咬牙不发出一丝惨叫,生怕破坏叶洛他们的计划。
但却也没有死去,而是咬住最后一口气,硬是撑到了游戏的完结。
那种情绪,是他不曾拥有,却肃然起敬的情绪。
女人看不懂叶洛的眼神,她只是嗤笑:“她不想死?她这种贱人,内心如此肮脏,凭什么——”
“嗡——”
飞旋而出的砍刀,在半空中勾勒出银色的圆轮,贯穿女人的喉咙,让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是说过让你闭嘴了么?”叶洛道。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有狂风扑来。
伴随着女人的尖叫:
“得意忘形!没有了刀,我看你怎么——”
“嗡——”
叶洛转身,随着他周身呼啸而起的是一抹巨大的银色流光,由下至上,打着斜,如水银倒流,将那骤然扑来的高大男人一分为二。
两截身躯向两侧翻去,大片、大片的污秽在空中飞溅。
叶洛退后一步,让过那些肮脏物质。
“铛——”
他将刚才随手捞起来的长物往地下一砸。
那竟然是一根标志牌,喷涂了蓝色的不锈钢管大概有一点五米长,头部则是焊了一块薄薄的铁质圆片,直径半米的圆盘黄底白字,明明白白地涂着“此处禁止投放垃圾”八个大字。
这标志牌是在之前的打斗中,被那些npc给撞断的。
那么脆弱的东西,但落在叶洛手中后,却变得锋利又坚硬,犹如神器,轻而易举就将那女人寄生的怪物给斩首。
“为什么——”
远处,女人难以置信的声音出现在一名戴着眼镜的高中男生体内。不过此刻随着那高中男生的脸发生变形,那眼镜早就撑爆了。看上去更像是怪物模仿着人类戴着不知道从哪里抢来的眼镜框。
“你还不理解么?”叶洛看向她,“是什么并不重要。刀也好、路牌也好、甚至只是板凳……关键在于小女孩的【意愿】。只要她有着想要活下来的意志,即使这些npc进化出了钢铁之躯,即使我手中只有一张纸片,我也可以把它折成刀的样子,砍下你的脑袋。因为,就是她内心的映射。”
“为什么——”
女人沉默半晌,再一次说出这三个字,但问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这关你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与我作对。作为【怪异】,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好处!”
叶洛摇头:“我早就说过了。我不是【怪异】。我是【玩家】。”
“玩家?玩家?玩家!”
女人嗬嗬地冷笑着。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话。
她恨恨道:“好、好、好。就算你是玩家。你是人类。所以你是在‘作为’人类,可怜那个贱人?可怜那个贱人的遭遇,所以试图拯救她?”
女人说的话似乎很合理。
可是叶洛听了之后,却是一言不发,仿佛听见了什么极为微妙的话,凝视着女人。
“你在看什么!”女人忍不住怒骂。
“可怜?拯救?”叶洛咀嚼着这两个词语。
“有什么问题!这些难道不就是你的想法么?”她讽刺道:“明明就是【怪异】,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