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由大悲转为大喜的三子,跌跌撞撞地离开。
回到宝座上的赛卢迦戈大公,却突然被一种难以言喻的乏力感所包围。
思想已经完全放空,只剩下各种各样复杂难明的绪,在体里肆意蔓延。
不知是喜是悲,是怒是哀。
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也不去想为什么产生。
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也不去想会演变成什么。
就好像连生命最根本的天——好奇,都失去了一般。
一直过了半个多小时,他才从自我感觉中,像是过去了百年千年的空洞死寂状态,醒转过来。
大声呼喊着将守在大厅外的侍从叫了进来,恢复了往的姿态。
可有些改变,却已经在悄无声息间。
发生了。
赛卢迦戈知道自己落入了儿子的算计中。
而且,是他心甘愿地走进了算计中。
在今天之前,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对于一位愿景是让国家等级得到提升,为此可以不择手段的政客来说。
因为骨亲的心软而做出妥协,大概与天方夜谭无异。
声泪俱下的哭诉又能如何?
赛卢迦戈坚信。
就算哪一天,有谁将他兄弟子嗣的躯体残肢摆放在他眼前。
他也能无动于衷,该干啥就干啥。
最多,就是如果有机会,多从对方那里争取些利益罢了。
但这份信心,却在今天,被他的儿子亲手打破了。
大公很想站在绝对理的立场上,为自己饶过哈瓦拿,找一个存在必然因果关系的理由。
比如说,哈瓦拿所犯的过错并不致死,有着被宽恕的余地。
哈瓦拿自己,没有喊出背离帕斯家族的口号。
大公也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将自己的儿子打为叛逆。
这份彼此一开始留出的退路,让哈瓦拿的所作所为,在现在有了其他的解释。
没有回应大公的命令,是因为被敌军阻隔了通道,信息无法传递;
没有同卡尔喀斯特侯爵宣战,是因为强敌在侧,孤立无援;
作壁上观,是坚持菲尔比恩和彩虹关隘的战略地位,不轻举妄动;
同叛军交战,控制周边村镇,是为了帮公国主力牵制敌军,扩大防守的战略纵深。
算来算去,唯一说不通的,实实在在无可辩驳的罪名。
也就只有擅自出兵攻打洛萨领,却被对方击败并俘虏这件事了。
可就连大公自己,也觉得那是一个铲除洛萨根基的大好机会。
根据赛卢迦戈的猜测,洛萨的真实份应该是大陆上,某个历史久远的大家族。
在权力斗争中失败了的被流放者。
只不过与一般的失败者相比,洛萨还能从自己的家族中,获得一些帮助罢了。
也只有这样。
才能解释为什么得到外来势力支持的洛萨,没有趁着这场内乱的时机。
顺势掀翻帕斯家族对公国的统治了。
至于他急剧增长的实力,是不是同神秘的法师余孽扯上了关系。
赛卢迦戈大概是所有人中,最不愿意想到这一层的人了。
这是他所统治的国家。
又怎么会愿意主动给潜在的竞争对手们,递上干涉的借口。
因此,在听说哈瓦拿被洛萨俘虏了的时候。
这位大公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羞恼愤怒无疑。
但是,当他听说哈瓦拿是在偷袭‘守备空虚’的洛萨领的过程中。
失败被俘虏的时候。
恼怒的心,马上就被嫉妒的失望和可惜所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