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关于孝心
吴月娘听说西门庆一早起来梳头头晕跌倒后,顿时惊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赶紧赶来探视。进房一看,只见西门庆面色苍白,正坐在椅子上仰头闭目喘息着,关切地问道:“我的哥哥,今日怎的头晕,可好些了?要否叫大夫来把把脉,开些药吃?”
西门庆道:“我也不知道怎的,昨晚回来后又冷又热的,发汗后次日起来梳洗就觉得头晕起来。”
“可是昨晚酒多了头沉?”月娘问。
西门庆闭目不答。
不一时,孙雪娥熬了些粥,让春梅喂给西门庆吃。可西门庆一点胃口都没有,闻到油腥味即觉得有些恶心,只吃了半匝儿,也懒得吃了。
月娘问道:“你的心里如今话觉得如何?”
“也没觉怎样,只是觉得身子虚飘飘的,全身懒洋洋的,一丝力气都没有。”西门庆道。
月娘道:“既然这样了,今儿就不要去衙门办差了,想必是你连日辛苦劳累的,等一下我就让人请了任医官过来,让他瞧瞧。”
“衙门今天我不去了。也没什么大事,只要躺一会就好了。”西门庆只是不肯吐口儿请医官。
歇了一会儿,想起来到花园走走,让春梅扶着,刚才到花园角门首,觉得眼睛发黑,身子晃晃荡荡的,做不得主儿,只是要倒。春梅赶紧将他扶回房里。
见情况不一样,月娘让小厮去请了任医官来,任医官进房把脉后说:大官人此病是富贵病,是虚火上炎,肾水下竭,乃脱阳之症,须补其阴虚,方才好得。”于是开了些方药,收了诊金,起身离去。西门庆服了药后,头晕是止住了,但身子依旧还发软,起不了床。
孝哥儿五更时分回到家后,躺在床上练了一会儿五龙蛰伏功,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天已大亮,觉得精神十分的好,于是起来梳洗后,即到校场练了一会子的刀弓,发了一身大汗,于是裸着上身,穿着一条三分裤,从水井里打了一桶水,立于井旁,冲了一个凉水澡,觉得畅快异常。
“啧啧,孝哥儿的身子真是好,大正月的早上也洗得井水,年轻就是强健,哪像你爹身子骨越来越是不行了,今儿起来还晕倒抢地呢,唉”恰好五娘潘金莲从西门庆房里出来,经过水井边时遇到孝哥儿在洗凉水澡。
“五娘早上好,五娘刚才说什么来着呀,我爹他老人家怎么了?”孝哥儿放下水瓢,一身水珠也顾不得了,跑到五娘跟前问道。
“这傻孩子,快抹了身子,穿上衣服,天还凉着呢,凉到了可就不好了,你爹他呀昨儿不知去哪里鬼混到今儿五更时分才回,突然又是冷又是热的,头晕,浑身乏力,又无胃口,都已经晕倒了几次了,唉”潘金莲一边从怀里掏了汗巾替孝哥儿擦干脸上、身上的水珠,一边叹气地说,随后还帮孝哥儿裹上了外套。
孝哥儿心里咯噔了一下,哇靠,西门庆不会这么快就嗝屁了吧,咱尚未准备好啊,没有西门庆这颗大树荫着,自己年纪尚幼,到时孤儿寡母的,哪能守得住这份家业呀。不行,得想办法救治西门庆,虽然其伤天害理,在外人眼里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怎么说现在也是父子关系,他对自己也不错,还教会自己射箭。
“谢谢五娘,五娘先回房歇着吧,咱这就过去给爹请安。”说毕,孝哥儿急冲冲地闯进了西门庆的房里,正见春梅和玉箫在喂着一碗似药似粥的东西。原来是一碗板栗火粥儿,西门庆皱着眉头,强打精神,只吃了半碗儿,就摇头儿不吃了。春梅和玉箫给西门庆垫了被褥高枕,躺在病榻上。
本想来请安的,但见西门庆似乎疲惫不堪,也不愿多说话,生怕打搅了他休息,于是只好静静地看着丫鬟们服侍他。西门庆的脸一丝血色都没有,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急躁火气大,头晕乏力,神情恍惚,这些都是西门庆肾衰竭的前兆。病势来得太凶猛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呀,就怕已是药石难治了,孝哥儿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也不知道自己那瓶同仁堂产的六味地黄丸能不能助他度过这个难关,唉,死马当活马医吧,至少这药经过百年锤炼检验,比这些庸医胡乱开的药方要对症一些。
孝哥儿示意春梅倒一杯开水来,然后朝春梅和玉箫挥了挥手,让她们先出到外间歇息,而他则挪了一张椅子,在西门庆的病榻前坐下,心情复杂地看着病榻上这个人,实在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与这个千古浪子有这么一层深厚的关系,这个人应该是这个时代的强者,破落户起家,打下了一片巨万家业,他的产业涵盖清河县的几乎大半产业,生药饮片、解当铺、绒线铺、酒楼、航运、物流以及放高利贷、贩盐、拐卖妇女,黑白通吃,手腕通天,商场、官场、情场三得志,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清河大腕,够威风的了。名利、权势、财富、女人,一切皆浮云,如过眼云烟,如今他的身子被酒色掏空了,连床都起不来,连稀粥都懒得吃,连眼睛都没力气睁开,却成了一位可怜人。也不知他会不会后悔,假如重新让他选择,是要健康的体魄还是要美丽的女人,他会选择什么呢,呵呵,我敢肯定他还是要美丽的女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想到这里,孝哥儿不禁摇头苦笑。
“咳咳”西门庆干咳了一阵,似乎有一口痰总是咳不出来,让守在病榻旁边的孝哥儿心里和肠胃都十分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