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掖郡,焉支山。
焉支走廊,乃是焉支山与祁连山脉相互逼近夹出的一段山谷,约二十(汉)里长,乃是武威入张掖郡的首选之路。若不取此道入张掖郡,则需从龙首山北麓绕行数百里之远,且沿途路况不好与难寻水源补给。
仓慈先前得闻姜维西来袭武威郡后,便将兵来此塞道而守。
兵力约莫两千,皆是他在郡后募孤弱少力或小种部众所置的屯田客,勤农桑而寡演武,战力自然不强。
但这是他唯一能聚集的兵力了。
先前的郡兵,早就随着贾栩南下令居一去不返。
不过,这些屯田客军心可用、皆愿效死。
盖因他们家小能在苦寒地瘠的河西苟活至今,皆赖仓慈施仁政之故。
而尚未知道金城郡已易主的仓慈,便是基于此,觉得自身塞道扼险而守,可令汉军半月无法冲破。
对,半月之期即可。
已然归来酒泉郡的黄华,前些时日遣人送了书信来。
声称他已邀柯吾举族徙来,如今正募兵积谷,半月后便可将兵来与仓慈共守焉支走廊。
仓慈对私心甚重且举兵叛乱过的黄华并无好感,亦不曾信任过。但如今张掖酒泉两郡已成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之势,倒无需担忧彼包藏祸心。
自然,若是敦煌张就将兵来助,仓慈就更安心了。
然而那仅是妄想。
得闻贾栩兵败身亡后,仓慈还作书去了敦煌,言辞恳切的请张就督兵来助。但张就推脱如故,令仓慈勃然作色,怒斥其不忠不义。
抑或者说,时至今日,仓慈心中亦了然,敦煌张家已不以魏臣自居耳!
亦如此,更令仓慈坚定了信念——河西诸多食君俸禄者,焉能无一死节之臣!
故而他严辞回绝了郑璞的邀谈。
哪怕其以郡县黎庶性命为劝,他也心意弗改,觉得汉军在故弄玄虚,但仅仅五日后他便在事实面前心若死灰。
他看见了万余汉军列阵于谷道中。
且阵列森严,长矛如林、盾橹如墙,万余人聚集而鸦雀无声。一看便知乃久经演武且多历战事的精锐,绝非是将卢水胡族众与青壮农夫强征入伍拼凑的乌合之众。
他也听到了麾下屯田兵的惊恐之声。
对方仅是列阵,便有股肃杀之气隐隐辅面而来,无论人数还是士气,绝非屯田兵可当。
或许,汉军只需两三日便可攻破他所立营寨、尽虏他两千士卒了。
而最令仓慈怅然的,乃是心有所悟:若非金城郡已被攻破,刚刚据武威郡的汉军,焉有万余将士来袭?
难怪,彼疤璞胆敢作书劝我。
仓慈长声叹息,环目顾看着麾下面有惶惶的屯田客,陷入了天人交战中。
他欲死战,但求不辱名节。
然而又心有不忍,不欲令麾下士卒徒然赴死。
因为他心中了然这些屯田客操戈奋刀而来,非是忠贞魏国,乃是报他恩义耳!
“太守,蜀使复来。”
正当仓慈心中犹豫不决时,身侧的郡功曹从事突然出声。
循着那功曹从事的视线而顾,但见有一人从汉军阵列越出,望他疾行而来。依旧是前两次来投书的信使,但此番他仅是来传话。
曰:
“奉命前来请仓太守出阵一叙,我家护军已备下酒水,言不欲见贵军士卒枉死。若太守犹决意死战,我家护军便全太守之志,两刻钟后督军来攻。”
言罢,不等仓慈回复便折身归去。
如此隐隐有要挟的态度,令护卫仓慈左右的扈从皆赤色浮面。
那功曹从事更是慨然请言,“蜀军猖獗、疤璞无礼!还请太守下令,将那使者射杀,以壮我军声势、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