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看申黎庶一张苦瓜脸,笑道:
“这才哪到哪,这只是说了能指挥的了你的。另外若是知州的话,你也得听;枢密院也喜好纸上谈兵,没事干在东京指点江山,你也得听,此外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官儿,比你大,也有监军之权,你也得听。”
“一旦兵符到手,州府就会派来监军,半年一换,你认都认裘不熟,就又要给你调来一个——话说你到任的是哪个营的正将?”
申黎庶微微点头:“崇节第八指挥营。”
主簿低着头玩了玩手指,抬头又道:
“最多一年,你就会被调走。”
不得不否认事实如此,但申黎庶跟孙向明做了交易,调令估计得他剿灭了会稽山的方腊残余才会调下来。这事他得瞒着主簿。
主簿见他沉思样,嘿嘿笑道:
“我知道你为啥捐官,像你这种小年轻,总以为自己能干成一番大事业,要么去科举了,要么就去练武了,有钱的捐了文官,有志气的捐了武官,想顺着梯子往上爬,但最后总得鼻子碰灰吃了苦头才会明白,这世道,当个百姓不容易,做官也不容易,什么都不容易。”
“一年一调,你做了敦武郎能干什么?等你把手底下的兵认识的差不多了,你就要被轮调到其他营里,几年下来,打仗的机会没得,岁数全耗在了调任的路上。”
这就是大宋军队打不赢仗的原因之一啊,将不识兵,兵不识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将军,从大宋建国之初就造就了一大批兵油子,直到靖康之后,私兵兴起,什么岳家军种家军吴家军都冒了出来,南宋才能和金兵有一战之力。
“要我说,你当了正将,就先想办法捞钱,到任的时候空点兵额,离任的时候再抓些流民乞丐入伍填数,别人都这么干的,你也可以。另外还能接着手里有兵,干些走私转运护送的买卖,凭你的灵光脑袋,保准能干成一番事业,这样几年下来弄了本钱,就去投资走商,仗着你在州府衙门的关系,绝对能挣到大钱。”
“当然,这是运气好的时候,运气不好,你被调到其他州,到时候人生地不熟,你又得重新摸起了。”
全程只有主簿美滋滋的吃着饭菜,申黎庶忧心忡忡,却是一口也吃不下。
从牙吏做了将军之后呢?好不容易从县衙门进了州府衙门里面,余生又得白白耗费在体制里面。
看这样子,自己确实把造反想的太简单了。
为什么有宋以来,当官的没几个造反的,不是不造,是实在造不了反。
就这种烂体制下,还能想造反?光是处理关系就得耗死多少脑细胞,哪有造反的精力?
天色昏暗,雅座内却依旧亮堂,主簿说完了话,闷头使劲和桌上的饭菜较劲,申黎庶看向窗外,正好能望见一轮明月。
城中夜市架了起来,城内依旧人来人往,一片盛世景象。
“宣和四年,靖康二年······“
“大宋亡了,这中原什么时候才能光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