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笑到:“过奖了,我不过无事时常以钓鱼为名,暗测江面阔狭。曾自此处系着长绳,以舟引至北岸,往返十数次,尽得江面尺寸,不失纤毫,为留待有缘人而已。”
这话再听不懂,曹彬便枉为统帅了,急忙执礼到:“请先生传授我渡江之法。”
书生还了一礼:“太尉礼贤下士,不因在下白身而看不起,在下此来,正是与太尉商议渡江之策。”
曹彬大喜:“先生请。”
“太尉请。”
原来这书生名樊若水,南唐池州人。
自幼聪明好学,能思善算,博闻强记,过目不忘,因才高自负而不愿甘居人后。于是便想通过科举入仕,扬名振声,光耀门庭。可是南唐科举不过一个笑话,无权无钱如何得中?
樊若水屡试屡败,进取无望。而此时中原逐渐强大,将各政权一一收归。而他亲眼目睹南唐朝政腐败,民生凋敝,深感痛心,却毫无办法。
既是终将被收归,何不赶紧献策令中原速胜,免百姓遭战火荼毒?
但他毕竟是南唐人,若为中原献策,必将背上不忠不义的骂名。
思考良久,樊若水才出此下策,以钓鱼引曹彬。
若曹彬无礼,他便带着一身本事从此隐居。
若曹彬以礼相待,那也只好献上计策,助其灭唐,也为樊若水自家谋一个出生。
此事说来简单,但在那个时候,曹彬身居太尉,加枢密使,乃是整个国家最具权势的几人之一,而樊若水不过一普通老百姓而已。
也亏得他赌曹彬,若是赌韩通、潘仁美等人,不说会不会有命在,至少是不会搭理他的。
而曹彬是以文入武,不上阵砍人的时候就是一儒帅,对读书人也颇为喜爱。
到了中军帐,樊若水掏出一本小册子:“太尉,这是在下穷数年之功画就的《横江图说》,里面详细记载长江各种时期的水文,以及造桥渡江方法。”
当先一位年轻将领喝到:“太尉莫要上当,长江宽达万丈,如何能造桥?”
因曹翰、辅超等一干将领调任都察院,控鹤新军又提拔了一批年轻将领,开口说话的刘光义正是出征时才提拔的副将。
“刘统领莫急,”曹彬说到:“且听樊先生把话说完。”
樊若水倒也不说造桥方法,只打开《横江图说》:“太尉请看。”
曹彬仔细审视,果然长江中下游所有曲折险要,均已载明。至采石矶一带,独注及水面阔狭,更加详细。
曹彬喜到:“得此详图,江宁城在吾目中也。”遂命樊若水为右参赞大夫,留军前效用。
“谢太尉,”樊若水说到:“太尉可派兵在此一带多斫巨竹备用,至采石一带搭桥渡江。”
刘光义自是不信:“江水湍急,江面宽阔,对岸强敌虎视眈眈,巨竹扑满江中又如何?”
曹彬说到:“刘统领,目下淮南已是不能渡江,不如顺流而下,到采石再说。”(这里要解释一个地理,文中淮南非现在的淮南,而是淮南十四州的统称。)
在此滞留多日的控鹤新军终于拔营,顺江而下到了庐江。
庐江与南唐池州隔江相望,自中原发兵之后一直饱受煎熬的池州守将戈产,眼见曹彬率大军至,以为会自此渡江,干脆便弃城逃跑。
刘光义建议到:“太尉,既是戈产弃城,我等正可以自此渡江,从陆路攻向江宁。”
曹彬指着沙盘说到:“池州去往江宁,沿途多丘陵,不利于行军,便依先前计划,到达采石。”
不过既是戈产逃跑,曹彬仍派了一营人马前去接收池州。
新军军纪严明是出了名的,将士们进城秋毫无犯,城中百姓纷纷宰牛备酒前来劳军。
先前驻军淮南时,南唐守军驻徽州与新军隔江相望。如今见新军竟顺江而下,只得跟着拔营,哪知还是迟了一日,被接收池州的新军挡在半途。
曹彬暂且不管,只继续快速顺江东去。
到石排口时,樊若水以巨竹开始造浮桥,作为试办。
三日之内浮桥便扎好,顺江移置采石,一直连到对岸,不差分毫。
因周师几路出兵,南唐也只得分兵多处抵御。原以为抵御曹彬的一支军队可一直顺江与他对峙,谁知道池州守将戈产弃城逃跑后,这支部队便被隔在池州上游。
而采石地形险要,南唐兵力已捉襟见肘,所以并未派兵看守。
浮桥造好之后,曹彬命刘光义带着步兵先行渡江。
到达对岸之后,刘光义由衷的赞到:“想不到渡过长江竟也有如履平地的一天,樊先生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