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打了那报信儿手下一巴掌,质问道:“你看得仔细么?人真的进去了?”
“千真万确啊,头。”手下双臂抱头,哭丧着脸道,“或许那常澎是走的侧门?又或者他今晚干脆留宿侯府了?”
“侯府平日里出入,走哪几个门?”
“常走西角门,还有宅邸后门……临街大门一般不打开。”
丁易又狠劲儿打了那手下两巴掌,叱道:“你既知道,还带我们独守这一个门?”
“小的这就安排大家绕过去。”那手下哆哆嗦嗦地道。
“不必,回吧,今夜堵不到了。”丁易已往街市方向走去,冷声说,“没有确凿的证据,你们要我怎么跟康将军交代?今儿要是把康将军请来,擎等着打我的脸?我们以后还怎么在人家手底下讨饭吃?”
金生从地道里逃出去时,已快至四更天。地道挖的混乱不堪,只是打通了而已,里面还没有做任何加固和修饰。
金生浑身都裹着灰土,他一面往街市里跑,一面想着对策。这个时辰哪间酒楼能开门,就算开门,他这么突兀闯进去不是更可疑?
就在金生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想起这附近有一处乱坟圈子。他撞着胆儿跑进去,嘴里不停地念叨:“小弟就是路过,不是有意打扰哈。”
翻腾了好一阵,他终于在一座坟头前发现半瓶残酒。他也顾不得想太多,“咣当”一声跪地,给那座无名之坟磕了仨响头,继而揣起那半瓶酒就往外跑。
直到第二天一早,在朝晖街的一处朝食摊前,有人发现了喝得醉醺醺的常澎。他浑身皆是酒气,半面衣衫都洒满酒液。他还对店家说,自己茄袋不慎丢失,要店家记住他是延边街桑梓米铺的老板,下晌就差人过来送饭钱。
在锦县最繁华的街市上闹了这么一出,丁易那边不多时便得到消息。
“那店家说,他开门做营生起,那常澎就瘫坐在他摊位前,感觉是在那睡了半宿。”一个手下战战兢兢地回道。
丁易果然在晃动手腕,十指嘎嘣嘎嘣地作响,阴鸷地说:“这就是你们跟我说的,天天十二时辰盯人的结果?”
一众手下赶忙跪下去,都惧怕丁易真发起怒火。
“跪着有什么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丁易又向外走去,凶横地说,“今儿是大集,咱们有正经事要忙。最近对面那帮野夷跟疯了似的,不是偷就是抢,妈的,逮着一个给老子往死里打!”
凤染几乎彻夜未眠,待知道金生安全离开侯府,她才回到卧房里躺下去。但她还是睡不着,满脑子都像是演折子戏似的,一折又一折的过。
直到后来,她忽然发现帷帐被掀开一角,继而隋器像只小猫一样拱进来。
“娘亲……”
“天明了?”
隋器钻到她的怀中,点头说:“是呢,但我知道娘亲一夜都没睡。”
凤染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那你还来做什么?下床去,认真洗漱,认真用饭,再去家塾里听学。蒋老先生年纪大了,你莫要惹他生气。”
“我就是想跟娘亲待一会儿。”隋器用力搂紧凤染,“娘亲,我现在认识好多字儿了。”
凤染觉得再没有比隋器更懂事的孩子,他怎么可以这么贴心呢?她打发走隋器,又小憩了一会儿,还是从床榻上坐起来。下床的时候,手指抚过隋御枕过的帛枕,那上面仿佛还留有他的气息。
他还活着吧?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没有他……自己照样能过得很好!
凤染坐到妆奁前,让邓媳妇儿替自己绾发髻。
“害得你昨儿也没睡好吧?”凤染对铜镜里的那人歉意道。
邓媳妇儿紧着摇头,笑说:“伺候夫人是奴应当应分的,倒是夫人睡不到一个时辰就起来,身子骨能受得了么?奴瞧着您眼下发青了呢?”
“多傅点胭脂吧。”凤染拉开各个小抽屉,有些无从下手,“我平日也不怎么装扮,有劳邓家的啦。”
“夫人这是……”邓媳妇儿在凤染身边服侍这么久,还是头次见她在装扮上花心思。
“今儿是大集吧?”
“边境集市?”邓媳妇儿掐指算了算,“对对,没有错。”
“我们去赶集。”凤染往自己唇间抿住一片口脂,须臾,她道:“就你我二人,不带水生他们。”
邓媳妇儿手下一抖,原本绾好的发髻瞬间散落开来,“夫人,这奴婢怎敢应您啊?您要是有什么闪失,奴的罪过可就大了。”
“不怕,咱们不会有事。”凤染抚住邓媳妇儿的手,说,“我心里有数,你不许去告密,不然我真生气了!”
邓媳妇儿替凤染重新绾起发髻,可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一会儿支开水生他们,就说你陪我去后面田地里转转,然后咱们俩就开溜。”凤染熙笑道,“哦,对了,记得去袍泽楼里抓些草药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