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倒海一直强忍着,听夫人说康将军已走,倒头就开始哇哇地吐。现下吐干净了,又发烧发汗,是真的得了病。”
凤染坐在床头,刚替范星舒换一块新巾帕放在额头上,是在冷水里绞过的。
“夫人,我还是回……回霹雳堂去吧,我躺在这里不合适。”范星舒声线发颤,虚弱的要命,“我没甚么大事,可能是晌午吃东西没怎么消化,那汤药又喝得有些急。”
“大热天让你在这里焐着,是难为你了。”凤染眉心颦蹙,歉意地道,“先躺着吧,待汗消了再走。”
“这要是让侯爷知道……”
“他知道了又怎样?你在做他的替身呀,还不是为着他才如此?”凤染拿下巾帕,替他重新绞了一把敷回来,“哪有使唤完人就卸磨杀驴的?”
“夫人。”宁梧推门走进,汤药味扑鼻而来,“我帮夫人打开窗子通通风吧?”
“不可,星舒还在发汗,你且等等。”凤染阻止地说,“康镇已走了?”
宁梧略去比较尴尬的误会,把余下那部分内容跟凤染汇报一番。凤染听了舒口气,“时间还不算晚,你再跑趟腿,把金生给我叫回来。”
“诺。”宁梧叉手应道,须臾,已退出卧房。
范星舒眯起眼瞧她,咧着亮白的牙齿,说:“夫人真是操心的命。”
“康镇所言,我不知你听见多少。瞧他那么难,我们得帮一帮。”凤染起身,去旁边拿来一把小杌坐在榻下,“我也想不操心,现下不是人手太少。待过些时日安睿带回新人,我再慢慢挑些靠得住的人进府做事。”
“你为了侯爷……”范星舒想着措辞,很担心说错了话,“你真喜欢他?”
“嗯?”凤染觉得范星舒怪怪的,“你干啥这么问?我这是为了侯府能壮大起来。你不知道刚来锦县那会儿我们有多困难,我可不想再那么度日。为什么觉得我是为了侯爷,我就不能为我自己吗?”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范星舒感喟地说,“你的变化真大……到底摔了哪儿?是脑子吗?”
凤染摸了摸额角,讪笑道:“是额头,当时狠狠跌了一跤,之后就不大记得以前的事。”
“当初……”
“当初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也,也没有啥关系。”范星舒连连摆手,“我的汗已消,我还是回霹雳堂吧。”他说着撑起身,长腿勾过鞋子,动手穿起来。
“你要是不想说,以后就不要再提。老吞吞吐吐地做什么?”凤染正色道,“我对以前的事不感兴趣,但以前我要是欠了你的钱或者人情债,这些东西我可以认下。不能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不记得’,就推脱干净。”
“我们曾……”范星舒咽了回去,闪动起灿亮的桃花眼,“你手腕上戴的那只金镯子……”
“是你送给我的吗?”凤染慌张地跳起来,“大兄弟,不是吧?”
范星舒滚了滚喉头,诚实道:“不是。”
凤染抚着心口道了句:“阿弥陀佛!”
“是咱俩一起在你家后花园里挖出来的。”范星舒穿好鞋子,两手拢起自己的长发,“那时候你很小,挖到这金镯子高兴的不得了。你问我这个值多少钱,你说你想长大以后逃离凤家,想靠它当盘缠。”
凤染替他递上簪子,说:“凤家人待我很不好是吗?我以前常常向你诉苦?”
范星舒点首,凤染又道:“那么那日你说自凤家搬走以后,我们再没相见过是假话了?你怕再引起不必要误会?”
“你已不是从前的凤染。”范星舒束好发髻,“我今儿说了很多不该说的,突然想起小时候有感而发,你见谅。”
“以前都已过去,你现在也有新的身份。”凤染转了转臂腕上的金镯子,“我们都得向前看,侯爷待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范星舒是聪明人,旋即明志说,“我对侯爷亦忠心。”
“我喜欢隋御。”凤染垂眸,红着脸道,“可我还不想让他知道。”
范星舒侧头惊叹:“为什么呢?”
“不到时候,待时机再成熟些吧。”凤染背着手浅笑,“所以,我告诉你,你懂得是什么意思吗?”
“星舒懂得,请夫人放心。”
“你懂得就好。”
范星舒躬身叉手,说:“夫人,星舒告退。”
“我明儿过霹雳堂去瞧你,哪里不舒服不要忍着。”
凤染立在他身后,像极了当初,她在雒都时和他诀别的样子。真是物是人非……她说得对,他们都得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