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冥冥之中侯爷还是知道了。”水生勒紧缰绳,往隋御这边靠近,“凌澈只要揪住这点,跟侯爷打感情牌,侯爷很难不为所动。以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凌澈很纵容小郡主去锦县接触侯爷,而他自己却迟迟未跟侯爷讲投诚的具体条件。”
“哦?”隋御笑了,乜斜水生一眼,说:“这话怎么说呢?”
“太穷了呗。”水生柔声笑道,“可供凌澈花费的钱财甚少,他想用在刀刃上。贿赂侯爷贿赂的太早,万一打了水漂可怎么办?要是自己小女儿能说服侯爷,这岂不是……”
“你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凤染怎么会不清楚。”隋御苦苦一笑,凤眸虚望向前方,“我到底该如何让夫人心安呐?”
“侯爷问我?小的自出生起就是光棍,唯一接触过的姑娘是我姊姊。”
“呵!”隋御夹了下马腹,“总好过问金生,他给我出的那些馊主意,夫人一个都不吃。你笑什么?”
“小的先前出的那些主意,用在夫人身上也照样不管用嘛!”
隋御想起上元夜那次,自己被凤染决绝地关在门外,还有上一次托金生买回来的野路子话本,耳根霎时涨得通红。
“快走,办完了事好赶紧回侯府。”
“才出来几日啊,侯爷就想夫人想得紧啦!”
远处,一座山峰之后,蓦地出现几道身影,他们不敢靠隋御太近,担心被他发现了踪迹。他们见隋御又已走出些距离,便有分寸地跟上去。
抵达阜郡境内时已经夜幕降临,隋御和水生站在眼前这片荒芜的土地上,一时感慨万千。这里真的是一座城池么?这里真的有人居住么?
“难怪凌澈没有把都城定在阜郡。”水生望向一旁破旧的石碑,“就算说这里是座鬼城,我都相信呢。”
隋御牵着马辔往前走去,怆然地道:“连个城门守卫都没有,放眼望去一片漆黑,想必阜郡还没有完全适应农耕生活。”
主仆俩缓缓前行,又走了好远一截子路,才见到一条不太宽敞的街市,里面零星亮着灯烛,却依旧没有什么人气。
“还是在郊边露天对付一宿吧。”隋御牵马调头,“这么没人气的地方,咱们无论找什么样的客栈,都会引起关注,太扎眼。”
“二位爷请留步。”
一个男子突然从暗处走上来,他看起来很年轻,身材高大,古铜色的肌肤,谈不上多么英俊,却十分精神。
隋御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水生登时迈前一步,警惕地道:“兄台有何贵干?”
水生故意学起东野人说话的腔调,反倒让对面这人惊讶不少。
“以为你们要住店。”他大大方方地道,“我家正好有空房。”
“多谢好意,我们不需要。”
“阜郡不比他处,郊边多野兽,狐狸、野狼、狍子、熊……”男子不徐不疾地道,“如今是夏季,它们更愿意出来觅食。”
隋御缓抬凤眸,用讳莫如深地目光看向这人,须臾,道:“我们随你走。”
男子拊掌大笑,立马引隋御二人去往自己客栈。
水生不解地望向主子,瞧他没给自己任何暗示,便默然地退到隋御身后。
几步之后,男子停下脚步,指向旁边牌匾,道:“这里便是我家客栈,二位请随我进来。”
忽从店中跑出来两个小杂役,牵走隋御主仆二人的马,拴到后院。隋御主仆便跟着这人走进店中,条件稍微简陋,好在干净整洁。
店中只有隋御他们这一拨客人,甚是冷清,几个跑堂的杂役均围着他们忙活。
“有酒么?”隋御淡淡地问道。
杂役应了声,匆匆退下去去取。但把酒送回来的,却是引他们进店的那个男子。
“坐下来,与我们共饮几杯?”隋御打开酒坛盖子,一股子醇香酒气刹那间飘满整个屋中。
“怎好?”
“客气什么?”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吧。”男子撩衣而坐,挺拔的腰背戳得特别直。
隋御伸臂倒酒,将海碗推到男子面前,“你是老板?”
“我不是。”男子耸了耸肩,“这店是我哥哥开的,我来帮忙,帮他拉客。”他说完,自己哈哈地笑起来。
“你打哪儿发现我们的?”隋御抬起海碗一饮而尽。
男子一愕,随即端碗喝下整碗酒,“打你们进城便发现了。”
“不说实话?”隋御往旁支开长腿,稍稍散漫地道:“跟了我们一路,你辛苦了。”
“嗐~”男子搔了搔鼻翼,“我就说我不是做探子的料。”
“你家哥哥姓松?”隋御微狭起凤眼,笑意忽深,“或者我该问,你是松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