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他又有好长时间没见到她。因着她的身份,他想见她一面便很困难。这段时间以来,康镇又为军饷、军粮四处奔走,根本顾不上她。
但他内心一直明白,自己就是因为宁梧,才间接和建晟侯府坐到一条船上。不管隋御怎么以为,他始终都这么想的。
听到这里,金生有些动摇,康镇真的伤心了。思虑半晌,他开口稳住康镇,要他在茶肆里小等一会儿,他自己去去就回。
是以,金生赶回建晟侯府中,向隋御讲明来龙去脉。
隋御边往自己脸上贴虬髯,边对身边人感叹:“本以为康镇会大怒一场,哪知道竟变成这样?”
侯卿尘替他取来外袍披好,笑道:“人家那不是崇拜你么?被自己最敬重的人欺骗,当然会伤心难过。”
“好歹也是边疆大吏,竟跟个姑娘家似的。”范星舒在旁调笑,帮侯卿尘一起为隋御打点停当。
三人随金生走地道离开侯府,又绕至郊边那家茶肆中。
进去前,隋御对金生说:“你被康镇猜出身份,这不算丢人,更不是失责。我既推你出府做事,对你就是全心全意地放心。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控制得了的。”
“小的明白。”
“那还耷拉着脸做什么,前面带路。”
金生这才重新昂首,将隋御等人引进茶肆雅间里。
丁易显然是被康镇臭骂过了,避在墙角一隅,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茶博士轻轻敲门,递进来一壶新茶,丁易却连接手的资格都没有。金生过去拿稳,又麻利地给隋御和康镇斟满茶盏。
“侯爷,康将军……”
金生等待示下,隋御没有应声,康镇垂眸道:“地方简陋,多有不便,既都是侯爷心腹,就不必再避出去了。”
“觉得惊讶么?”隋御微狭起凤眼,笑看对面的康镇。
“侯爷是打一开始就没有残废,还是在锦县的这几年养好了?”康镇躲开隋御的目光,心里泛起酸楚。
隋御轻拨茶沫,呷了口热茶,说:“是来锦县之后养好的。”
“府院后面种下那么多稻谷,我没有起疑;庭院里搭建那么多哨亭,我也没有起疑;就别说侯爷收容宁梧那样的江湖中人。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侯爷竟然染指到了这里。”
“这里?”隋御明知故问。
“侯爷推常澎出府,在锦县上做营生。”
“侯府得活下去。”
“活下去。”康镇重重地点头,心里更不是滋味。
隋御凤眸寒峭,正坐了身子,道:“去年东野人诬陷我劫了使团贡物,康将军是如何做的?”
“我……”
“你看到宁梧大打出手,教训了东野小郡主之后,又是怎么做的?”
“我加大力度巡山,去除大兴山那个盲区,为的不是侯府能有太平么?东野使团被劫那件事,我起初是怀疑过侯爷,但那之后我不也上门赔罪了么?侯爷怎么还能揪着这些不放?”康镇委屈道。
“康镇,我若揪着那些不放,何故有今日一见?我需你明白,连你这样的人都对我有所顾忌,何况县上其他人,还有雒都那帮人。”
“大家忌惮侯爷,是因为侯爷之前的战绩太恐怖,在您之前,北黎没有任何一支军队可做到那个地步。您攻打西祁时是英雄,但放在和平年月……在哪里都会让人觉得不安。这是武将的悲哀。”
“如今是和平年月么?要是和平年月,你就不会这么急迫地想要粮食。军士们吃不饱有什么后果?秋收将过、饥荒不断、流寇四起。野夷情况更糟,赤虎关万一失守,你就是北黎的罪人!”隋御拂袖而起,义正言辞地赤道。
康镇不甘示弱,也撑案起身,厉声说:“我康镇上对得起北黎朝廷,下对得起锦县百姓,不管雒都如何待我们如猪狗,我和我的将士们也要守好赤虎关,守好锦县,守好北黎的每一寸土地!”
隋御觉得自己在照镜子,曾几何时,他就是这样一腔热血。
“这就是为什么,雒都敢不给你军饷、军粮的原因。康镇,症结你自己已经找到。”
“侯爷图有空头衔,连封赏都不曾得过,岂不是更悲哀。”
“所以我得自救,如今还可帮你一把。粮食送你,稳定军心,你在,锦县安!”
“侯爷!”康镇掀袍跪地,双目湿润了一片。
隋御负手说:“你觉得我有企图么?我是不是要架空你,成为几万守备军的真正统领?”
“侯爷不会!”
侯卿尘和范星舒互相瞅了瞅,隋御不需要统领整个边军,因为他已“拿下”康镇。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隋御朗声大笑,须臾,已走出雅间离开茶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