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说三道四,话里话外,无非就是你郭药师赶紧平息事态,不要给了金国可乘之机。俺们如今正在厉兵秣马,以为王师北伐之备也!
这话说的,那就是一点余地都没有。反正连皇帝老婆、女儿都被人胡乱糟蹋了,我大宋还要什么脸面啊?还能有什么脸面啊!
干脆都撕开了拉倒。不就是兵吗?老子也有!
至于你郭药师怎么平息乱局,俺们不管。说实话,汴京城的故事首尾是怎么来的,谁都知道背后故事。但是知道归知道,怎么表态,还要看怎么做才能对某家有利!
何栗指使徐秉哲构陷郭药师,可定不是何栗脑袋犯抽才会这样孤军奋战。徐秉哲也不至于为了何栗的几句好话就要给他火中取栗,总要有足够的好处才行的。
但是何栗又能给他多少好处?徐秉哲已经是开封府尹了,再往上就要六部尚书,或者参知政事才能打发他,何栗有这个权柄么?
严格地说,如今大宋握有这个权柄的人,不过两人。其一郭药师,其二官家赵桓。郭药师肯定不会自己折腾自己,那就一定是官家赵桓再次想要不安分了。
或者也可以理解为,除了官家赵桓的不安分以外,耿南仲、唐恪这些昔日的主和派势力开始反扑呢。总之,郭药师或耿南仲,两边都不是好人,少了谁都是大宋的幸事!
个中牺牲者,不过一何而已。然而何栗终究只是一介书生意气,其忠心或曰可嘉,误国在责难逃。比如京东都护府联合议会的议长吴敏,私下里对何栗的评价就很中肯:
“何栗少年得状元,其后青云直上,虽少有挫折,辄又获提携,磨砺担当皆不足以托付王事。故其行事也,一昧大言忘形,不知通古今人情。
昔日韩非子所言,夫仁义辩智非所以持国也。去偃王之仁,息子贡之智,循徐、鲁之力,使敌万乘,则齐、荆之欲,不得行于二国矣。此言固有偏激,然而正宜谏何栗辈。”
对于何栗,以及那些太学生的“上书”,貌似状元郎的评价也是不高。因为安宁还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的许多故事结尾。
何栗在金兵围城时,想的不是固守待援,而是请出六甲神兵大开城门,结果汴京就没了,大宋也没了。甚至自太上皇、皇帝、太子三人,都是何栗亲手送进金兵大营。
那些正在汴京城里用一腔浩然正气逼迫朝廷的太学生们,其中又有几个好鸟?汴京沦陷靖康之耻发生后,此前参加过请愿的热血学生,竟有不少人主动找金兵卖身投靠。
乃至金兵挑花了眼,干脆举行选拔考试。考试内容也很简单,就写写你自己家乡的风土人情,道路关隘,方便我大金南征参谋。
甚至后来金兀术搜山检海捉赵构的时候,他的行军地图都是这群太学生帮忙画的!这样的官员,这样的学子,还要留着他们作甚?!
“深宫蒙羞,实太学生之失!祭酒杨时,其责难消!”管你什么龟山、蛤蟆山,该顶缸时就要顶缸。该垫床脚时,那也不能闲着!
自然,郭药师也要被他大加奚落,什么“辽之余孽,宋之厉阶,以一臣之身而为国之祸福,如是其不侔也!”云云,就让郭药师大光其火。
不但要以朝廷名义降旨去海州训斥,罚俸三个月。还要责备海州懈怠公事,驸马府兴建一年有余尚未完工。宜速修缮,务必要靖康五年庆元节前尚了柔福帝姬。
这还真不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意思,完全是郭药师对安兆铭的善意回报。当汴京太学生群情汹汹,各路诸侯蠢蠢欲动时候,郭药师的手上,早已打光了底牌。
自从靖康二年宋金大战后,各地敢战之兵纷纷聚拢自成体系。郭药师的汴京兵力,一直都是最弱的那一个。甚至他的势力,只能维持汴京以及周边地方。
政令不出汴京七十里,才是如今汴京朝廷的真实写照。其他各路诸侯,更多还是拘泥于官家赵桓的大义名分,以及郭药师执政以来甚少差池上,才没有为难他们。
严格地说,如今的郭药师与官家赵桓,是一对连体的怪物。赵桓提供大义的名分,换来郭药师对他的“忠诚”。郭药师用手中的实力,维持了赵桓的天下至尊名义。
真要是赵桓连大义的名分都闹没了,郭药师又能怎样力挽狂澜?赵桓又当如何自处?
只是这种事情,郭药师明白,赵桓却不明白!这才有了这次太学生请愿事件。
本来安宁还打算继续看看的,却意外因为安尧臣不合时宜地掺和,让各路诸侯纷纷会错意向,河东、河北、关中、蜀中,甚至京东都护府,都在蠢蠢欲动。
安宁只好提前打出自己的底牌,为汴京的太学生事件定调,那就是“太学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