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态度并非是源自愚钝或不开明,他们只是被生活剥削尽了所有了解外部世界的精力与好奇心。
“朕记得王泮,去岁他才从广东副升为湖广右参政兼佥事。”
朱翊钧淡笑道,
“广东的官员似乎都很喜欢同传教士打交道,倘或不是广东本地较为开明,那便是那些传教士有本事了。”
其实对于罗明坚和利玛窦的传教策略,朱翊钧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同晚清那些开设福利院和教会学校,专门致力于在“贫困的大清”拯救和感化普通民众的境外宗教组织不同,晚明的传教士都是走上层路线的。
历史上的罗明坚之所以能顺利地久居中国,就是因为他十分重视同地方高层的往来。
晚明吏治腐败,在官场上索贿受贿早已司空见惯,否则诸事无成。
罗明坚投其所好,多方送礼,在广东当地广交名士,这才避免了被驱逐离境的结局。
张诚笑道,
“是啊,奴婢听说,万历十一年时,那些传教士还在广东建起了传教的寺庙,名为‘仙花寺’,这寺庙的匾额,也是王泮亲笔写就后赐给他们的。”
朱翊钧笑了笑,道,
“海纳百川,这王泮倒是个可用之人。”
朱翊钧心里盘算的是能接受西方文明并在将来能出使欧洲的官员,张诚想的却是另一件事,他觑着朱翊钧赞赏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那广东百姓去仙花寺中拜洋人的神……”
朱翊钧笑着挥了下手,道,
“我大明自太祖高皇帝起便一向宗教自由,百姓爱拜哪个神就拜哪个神,广东百姓拜甚么神,为何要朕来批准?”
张诚回道,
“这也是厂卫对皇上的一片忠心。”
朱翊钧道,
“朕知道如今白莲教猖獗,可仙花寺是传教士历经百般曲折才自行搭建起来的寺庙,又有广东官员时时监督,说不定他们比朕还害怕白莲教从中生乱呢。”
“厂卫就不必去管洋人的事了,厂卫本来就是为保护百姓而设立的,百姓喜闻乐见的,这厂卫还能有资格不同意?”
张诚见朱翊钧对这些西洋传教士如此维护,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只能一个劲儿地应“是”。
“对了,一会儿你将这封信的原件还给范礼安后,再替朕问问,这英吉利国和佛郎机国究竟是怎样的两个国家,为甚么会在海上打起来了呢?”
朱翊钧明知故问地忖度了两个问题,
“上回潞王从广东回来就提了这么一句,说得也是不清不楚的,朕想知道得详细些,也只能去问范礼安了。”
张诚道,
“这欧罗巴远隔重洋,皇爷为何对它如此重视?”
朱翊钧笑着抬起手,屈起两根手指,叩了叩桌上的那张,
“朕坐拥天下,却不知我大明之天下,是否乃天下人之天下,自古为君之人,何有不知天下之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