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用长满青锈的旧铜皮包裹,轮子大约半人高,上面搭着一块长方形平板,面积不太大,恰好能够坐下一人。
这种独轮车,现代早已见不到了,晚清民国时在蓉城非常流行,在蓉城叫作鸡公车。车轮在前,座位在后,双把像八字排开,推车人两手相握,似大鹏展翅,车子走起来叽叽呀呀,不论从形态还是声音来看,都像一只摇摇晃晃的大公鸡。
木板表面泛着一层滑腻腻的油渍,浑黄中夹杂着几朵巴掌大小的殷红斑块,夜风吹拂,不时飘来缕缕腐烂的恶臭味。
扶着边缘,盘腿坐上木板,手指摩挲着发黄的油渍,放在鼻尖闻了闻,不论是粘稠度还是味道,都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张子玉也坐上了另一辆鸡公车,或许是因为坐得不太端正,木板微微向左倾斜,哐当一声,一条皮肤发紫,断面白色骨渣渗血的人手臂从木板下滑落,在地面滚动着。
“嘿嘿,老板,吃过宵夜了吗?”推车男子站在身后,枯黄的双手握住车把,面无表情,机械地问道。
不待我回答,只见张子玉身旁站立的车夫将人手放在嘴里用力一咬,撕下一大块皮,黄脓与碎肉直往下坠。而后,一边咀嚼着,一边将人手抛给了我身后的车夫,分食起来。
我强忍住想吐的感觉,原来,我们坐的木板是分割活人的案板,板上的油脂与腥臭,是人血特有的味道。
“起!”
随着一声尖啸,车夫从身后将独轮车抬起,向城隍庙电器市场深处走去。
木轮走在不太平整的砖石地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我长吸一口气,潘家的阴场,已经好几年没赶过了,没成想,入场已变得如此惊悚。之前,最多是喝碗不知名的动物血,便由引路人领着进去就好。
“滋滋!”
路边昏黄的电灯好似即将短路般,闪烁不定,发出刺耳的鸣响。
“砰!”的一声,电灯炸裂,只剩苍白的月光照射在灰白的砖石地面上。
一团浓厚的白雾,在电器市场中弥漫。
坐在鸡公车上,晃晃悠悠的被推进迷雾,大约一两分钟后,四周响起杂乱的脚步声。
“让路!让路!”
一台翠竹编制的方形斗拱凉轿,被四个浑身青紫的男子前后抬着,从我身侧快速走过,轿前木踏板上,坐着一只头被削掉一半的黄狗,大张着嘴,嚎叫着人话。
我盯着凉轿的竹帘,想看看里面到底坐的是谁?
突然,全身如置冰窖,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在心间炸裂,竹帘内的烛光亮起又熄灭,勾勒出一个三角形的脑袋,细长的脖子,脑袋顶端,是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
“哼,要我说,这种穷人,就应该剁碎了做酱汁!”
这时,我的另一侧飞快的冲过一台半开着棺盖的棺材,一个身穿白衣,吐着长舌的男子抬着棺材下的木杆,后侧则是两个断臂的男子抬着棺木,前后交错着奔跑。
沙哑的声音便是棺材里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