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牢笼之中,在这个牢笼中央。
他在等待着某个时刻,等待着某人。
如果男人睁开双眼,睫毛像郊外疯长的野草丛那样以一种曲卷的状态托起无机质的灯光,光华自然溢散四处盲头冲撞,想要刺入想要覆盖充盈整室空气。它的源头分明只不过是一条正在烧灼的钨丝,可包裹住钨丝的却是那个男孩亲手擦拭精心擦拭的玻璃灯泡。好像能看见男孩抬起头来,皱着眉头隔着一双镜片打量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四角,他会长叹一声猛地将脑袋侧向左边再到右边,随着咔咔两声放松自己的脖颈,然后举起紧抓着扫帚的双手满怀歉意却又干脆利落地破坏蜘蛛们的家园。
顺着墙面下移地板,男孩面无表情地蹲身下来捡拾零碎的垃圾与杂物,宽大单薄的衣摆划出无规则的弧度后不小心刮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地面。他无视这些失误,只是垂下头安静地进行自己的工作。在汤姆的视线笼罩下,在杂物架里被他整齐摆放的书籍上方那一线的光景之中,他背对着男人站起身来,然后回首看向沉默地凝视他的男人,带着他在这个狭小地下室里微微泛起光的波纹却又无言的绿色眼睛,瘦弱得像是历经饥荒的身躯。而在后者想向这样的他说出一句什么话之前,他就化得透明,融入空气里,消失无踪。
汤姆穿透那片光线的双眼最后所看到的是直到此时此刻也没再被打开的后门。
所有一切都以它们应有的状态被安置在它们应在之处,唯有一人不是。
“…………………………………”
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情,这一天永远维持着它索然无味而深寒逼人的模样。
汤姆里德尔知道那些能够救命的药物现在正完好地待在哪一处,但他理所当然的没有采取任何措施。他的头脑是如此清晰以致于他完全无法说服自己去实执那种无论怎么看都风险过高,吃力不讨好的劫药行动。为了一个价值不算太大的筹码而挑战整个魔女的宫殿背后的上层势力实在是太不划算,这是一落错便全盘错的博弈,而他必须及时适时保全自己。
这就是结局,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早已被注定的结局。
简直就是无可阻挡的事,无可阻挡的死。
男孩许诺过要留存这一方曾经的小归处一个干净、清洁的环境,就像老去的猫义无反顾地离开主人的家去寻找一个别的安息地。汤姆给予这个同居人最后的尊重。或者是在与内心不愿意承认的感情作抗争,而最后他“赢”了。
“…………………………………”
当汤姆抖动着睫毛睁开双眼之时,在这一室中被凝固了后过于完美而致不真实的塑像,伴随着分秒刻数不停最终重合到一起那最细微的一声宣告,锲合的积木城堡轰然坍塌,空气又开始流动了。最令人憎恶的一天已经可以抛于脑后,新的一天新的一年将要降临在未知的前路上,然后周而复始,男人要迈向下一场轮回,下一场战斗。
汤姆撑着桌面站起来,以无限平静的步伐走向开关处,指节分明的手按下熄灭的灯键。这便是人生毫无改变之事,这便是人生毫无改变之始,无论途径多少过客,无论被谁装饰过身后的居所,无论与谁分享过一桌美味的佳肴。熄灯之时,就是黑暗侵蚀之时。
黑暗中他逗留在原地,高瘦的身影像是无人涉足的荒外那一座奇峰的耸立,让人望而生畏。不多时,不过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