驷带着头发已经花白的巧娘来到了陆上。
万俟镜果然是没有回来。
他花了一个月时间请人在离岸边几里的位置盖了一间小房,虽然小但是却五脏俱全,而且足够温馨。
万俟驷便把巧娘安放在此,他自己大多数时间是回到水下,为的是怕巧娘感觉不便,但是偶尔也会在此处的旁屋歇脚。
时间一眨眼的过,一开始巧娘还会问万俟镜有没有回来,等到天气越来越冷,天空开始飘雪,巧娘终于不问了,每每见到万俟驷来便是浅浅的笑,然后为他准备一桌酒菜。
“驷爷你常年走南闯北,这一双腿倒是用的比鱼尾更加勤快呢……”
万俟驷笑笑,往桌下看了看自己的双腿。
“吃分肢草吃的太多,曾经有一段时间下半身都似感觉不到一般,日日夜夜都是麻木的痛……但终究还是因为太眷恋这广阔的世界所以生生忍住了。现在就连喝酒都不会再变回去了——估计再过一段时间就真的变不回鱼尾了吧……”
巧娘点点头,继续温婉的坐在桌边,手里拿着绢布,默默的绣着什么。
两人便在这漫天的飞雪的茅屋檐下,围着这一桌酒菜,傍边的红泥小炉温着酒,酒香伴着轻轻的“咕嘟”声飘散四周,任由时光慢慢的溜走。
“大半辈子都在水下,”巧娘手里的绣花针熟练的进出布面,很快一个人面人身鱼尾的小孩儿的雏形就跃然其上,看着那翠色的双目,应该是万俟镜不假,“这一到陆地上来了,真不知道要做什么了……有时候便想着,与其这样,倒不如回水下好了。”
万俟驷笑道。
“天下之大,便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人生随意就好,”他说完了,偷眼看巧娘,发现后者依然专注在手里的绣样,心里于是叹了口气,自顾自的说下去,“若是你觉得身子好些了,我便带你去集市,那里有很多好玩意……或者去大好的山川古迹,哪怕街头市井……”
巧娘默默听着,听着万俟驷这些年走南闯北遇到的奇闻轶事,还有风土人情,安静的听他讲她这辈子再也没有没有机会去踏足感受的另一个世界。
所以她只是默默的听着,一如既往,脸上带着恬淡的笑——那只一眼便醉了万俟驷一生的笑。
“驷爷,我知道,你对我好。”
万俟驷本在高谈阔论,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等他知道巧娘在说什么的时候,竟然下意识的红了眼眶。
“你……”
巧娘依旧是温婉的笑,手不停,不一会儿一个胖胖的小鲛人就在她手下活灵活现的诞生。
“一别三十载……转眼我都是这花甲之年的老妪了,”巧娘声音细微,不仔细听便会以为是风声,“驷爷这一生厚爱,巧娘我是无以为报了……只愿来生,平安顺遂。”
万俟驷听这话,一滴泪猛的砸向桌面,瞬间化珠,跌落地面……
“怪我执着,怪我贪嗔……只愿来生,不用日日服用这抽筋错骨的分肢草,便能生来就拥有这一双腿。”然后还能遇见你,继而守你,护你。
他这一辈子,只不过一个“痴”字而已。
巧娘终于勾勒完最后这一针,仔细收好线头,就着廊下的油灯仔细的看。
“驷爷帮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