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的长指甲,在对方脸上抓血印子,另一个死命用魔光球在对方脑袋上敲击,大有“你不放手,我就不放手,看我们谁能撑到最后!”的意思。
那魔战士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倒是“楼厉凡”看起来被砸得狠,倒连血都没流,让人怀疑他会不会是“脑袋内部”受了重伤。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天瑾阴沉沉地问─确切地说,她并没有真的在问。
“流氓打架……?”东崇猜测。
另外几人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只大猩猩pk的情景……out!
“不管是在干什么都不重要吧!还不快点去救他#蝴快死了啊!”东明饕餮大叫,脚下一顿,就要往战团中间跃去。
东崇一把拉祝蝴说道:“给我站住!你还真以为他们是流氓打架吗?那是在搏命!搏命啊!”
“可是─”
好像在证明他的话似的,两个魔光球轰然砸在东明饕餮脚边,他惊叫一声,下一瞬间已经逃到了东崇身后,抓祝蝴的衣服后摆瑟瑟发抖。
他们并不是受到了攻击,而是那两个流氓打架……不,是以命相搏的人的关系。
他们周身的魔力原本一直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却不知为何忽然发生了变化,从距离他们最近的地方,产生了不受他们意志控制的魔光球,在四周疾速飞行,不时砸下来一、两颗,也不管下面有没有无辜的观众。
“怎么办?”云中榭看向天瑾。
不是他没用到需要依靠女人的地步,而是在这种时候,求助于预言师和遥感师身分的她,才是最好的办法─前提是,她刚刚因为提高血压而回复的能力,还没有因为“外部”强大的能量而消散的话。
“我有种感觉……”
“嗯?”
“如果我们不阻止他们打架的话,接下来会发生比这场架更可怕的事……”
“更可怕的?”
“综上所述,我觉得我们还是……”
“还是?”
“还是逃吧。”
“什么?”
似乎也是在回应她的话一样……整个大厅突然开始强烈地颤抖,原本就不太听话的魔光球们,就像一只只故障的轰炸机一般,在大厅中狂乱地舞动,稍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它们的靶子。
他们听到了轰鸣声,刚开始只是在头顶上方,远远地闷闷地传来,如同隔了几层纱布似的。到后来,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可怕,已经分不出它的方向,也根本分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响,简直就像到了世界末日一样!
而在头顶那两个流氓对打的危机还没有解除的时候,更大的危机出现了……
与此同时,他们感觉到了奇怪的能量波,它巨大而厚重,神圣而不可撼动,一波一波地包围上来,狰狞地阻碍了他们灵力的输送。
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它还是一点一点将他们的能量压到最低,比小学生还低,比婴儿还低!正如天瑾所说,它正是压制了他们所有人能量的元凶!
四个人面色苍白地回头,看向身后那个几乎被他们忘得一干二净的人─
是霈林海!
他站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抬起头,黑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上方打架的两个人,他的目光中所流露出的那种不善,看得人浑身发冷。
但为什么是他?刚才在他的空间袋里,分明也感觉到阻碍他们的力量减弱了不是吗?为什么会是他?
可现在除了他就再没有别人了,他的身体周围,冰冷却又炽热的黑色光环,水纹一般荡漾出去,强大而恐怖,无穷无尽。而即使如此,他们竟也可以感觉得到,这并非他的全部力量,这最多也只是他能量的泄漏而已。
可是,这么强大的力量,这种近乎无双的能量级别,让人就算想为他辩解,都找不到理由。
“我觉得……他好像在生气……”东明饕餮小声说。
其他几人无语。这哪里是在生气而已,分明已经暴怒了……虽然不明白,他到底在暴怒什么……
“别管他生不生气,现在……你们听我说……”东崇抹一把汗,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你没事吧?”云中榭怀疑地问。这个旱魃不会是真的在害怕吧?他以前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吸血鬼或者旱魃流得出这么多汗呢。
“当然有事了!”东崇努力阻止自己发抖,恨恨地说:“我早就说过,让他们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你在说什么?”
东崇抬头,向着上空高声怒吼道:“你们想死,不要老拉着我们这些无辜的人陪葬好不好!”
在“楼厉凡”和那个魔战士身边飞行的魔光球们,一个个好像被什么击中一样接连炸开,只见空中满世界的烟霞烈火,如同一场烟火盛事,只可惜不够环保,直炸得到处黑烟弥漫,连那两个打架的人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这是其他人─包括东明饕餮─第一次见识到东崇狮子吼的功力,失去了那么多力量,还能做到这种程度,千把年果然不是白活的。
“东崇!好厉害啊!”东明饕餮激动地说。真不愧是他小时候就一直崇拜的人,就是不一样!
烟尘中一点点浮现出那两人的身影。
“该死的旱魃……不是早就说过不要管别人家里的闲事吗?”
一个龙卷风和一个魔光球飞出,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精准地砸到了东崇的头上。东崇倒下,东明饕餮则是抱着脑袋惨嚎。
“你们怎么不知好歹#蝴是在劝架知不知道!”东明饕餮含着泪,看也不看就甩出一个灵力球,正中上方某个人。
可惜的是,他正常情况下的力量,都不可能对他们产生伤害,更何况现在。
“就是知道才不客气!”
又一个魔光球砸下。
不巧东明饕餮正痛得捂脑袋,在魔光球即将砸中他的时候身体一弓,魔光球擦过他的头顶,砸中他身后的云中榭。只见黑烟飘过,连云中榭清澈的灵力波,此时也被染成了漆黑的颜色。
也许是魔力本身对普通生物就有影响,也许最不能被触碰的,就是这身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能量,一直冷静到底的云中榭顿时大怒,忘了自己的能力正受到不明身分的力量压制,双手一张,无数植物根须从他身上冲出,如同铺天盖地的长鞭般,劈劈啪啪地抽在那两个人身上。
可他的能力终究被压得实在太低,能够操纵植物就已经是奇迹了,用它攻击能得到什么效果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是被婴儿掐两下都痛得很,更何况,云中榭此时还没有真的变成婴儿。
魔战士和“楼厉凡”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这么大胆,在毫无防备之下竟被抽得满脸紫印,这种结果又怎能令他们不怒!
“黄口小儿也敢这么大胆冒犯我!去死吧!龙卷风!”
“不要以为我是魔战士就好欺负了!魔光球!”
“难道我还会怕了你们不成!海荆!”
“我要为我和东崇的脑袋报仇!灵力球!”
“饕餮,你快住手,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啊!居然打我!不要以为你是魔女爵我就怕了你了!看我僵尸气!”
砰砰啪啪砰砰啪啪砰砰啪啪……
这回真的成烟火大会了,天上天下五颜六色,人人身上五彩缤纷,每一个人都在努力争取自己的权益,几乎都忘了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来这儿,也忘了这攻击的初始目标,到底是什么。
……只是几乎而已。
从他们攻击开始就躲到范围之外的天瑾,不太高兴地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好像在考虑应该怎么阻止这些人才好。
─……楼厉凡,听见了吗?
─听见了。
─怎么样?
─很糟糕,魔战士出现以后她就气昏头了,我没办法和她交流。
─那事情原委弄清楚了吗?
─嗯。
─是什么?
─洗碗。
─……〈长久的沉默〉……你再说一遍。
─洗碗。吃完饭以后洗碗的那个洗碗。
─……〈再次长久的沉默〉……你本来就没什么幽默感,拜托你!不要开这种拙劣的玩笑。
─我长得像会开玩笑的样子吗?
─……〈仍然是长久的沉默〉……不太像。
─是根本一点都不像才对吧!
─我不跟你玩这种游戏了,说吧,现在这种情况怎么办?
─……〈怒火满腔的沉默〉……〈努力压下怒火〉……那个……霈林海居然是他们的儿子。
─……〈无言以对的沉默〉……楼厉凡,我说过你的幽默感不怎么样。
卡吧。
“断线了……”天瑾挑眉:“小心眼的家伙,被人说两句就耍脾气。”她这话说得很自如,就和以往的任何一次一样,从来没有在自己身上找过问题所在。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神枪手千弹也必有一滑,玩火者终究会烧到自己的屁股,扔魔光球的,也不一定每一个都到家……
在一堆魔光球、灵力球、僵尸气、海荆鞭、龙卷风之类东西的协同作用下,一个魔光球在大家丝毫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向一边斜飞了出去……
碰!
正中“霈林海”的脸。
世界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几乎同时停止攻击,每个人都摆着各种诡异的姿势,互相偷窥对方的表情,又一起窥向霈林海……
多么可惜,那张脸上满是黑灰,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片锅底上两个闪亮的东西─那是被称为眼睛的玩意─在闪动。
天瑾生生扯掉了自己一缕头发。
“……完了。”她喃喃道。
那些一波一波泄漏出来的魔力逐渐减弱,收回到了霈林海的体内,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好事,不过对灵能师和魔世界的人来说,这种假象可骗不了他们。
灾难降临了……这是所有人脑袋里一闪而过的预感。
但是他们谁也没有想过,灾难会降临得多么快,其恐怖又到什么程度。
他们听到了上方传来的,某种很厚的东西被撕开的声音,刚才那种震动,也在同时再次出现,在头顶上震荡来震荡去,仿佛一只爪子在撕扯他们头盖骨一般的恐怖错觉,在众人脑海里纠缠不休。
“那是什么声音?”东明饕餮问。
东崇汗出如浆,无暇也无心回答他的话。
云中榭猜测:“我觉得好像是撕扯的声音。”
两个人扑通一声从天空掉下来,灰头土脸地站到了他们面前:“不,不是撕扯,是挖……”
“你们还想干什么?”东明饕餮大叫一声,做出了备战的姿势。
“楼厉凡”很妩媚地甩了他一个白眼:“小孩子家家的,就凭你那点能力,老娘还看不到眼里!收回去!别在这儿捣乱!”
东明饕餮自尊心受到了严重伤害,正想拖了东崇,来给自己讨个公道,哪知道东崇比他动作还快,哧溜一下,人影闪过,就躲到比他高的云中榭身后去了,被遗落在一旁的东明饕餮悲愤莫名。
他不躲倒还好,这么一躲,反而受到了魔女爵的特别关注。
她眯着眼睛看了云中榭─的身后─好半天才说道:“刚才那个躲到后面的非人类,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哎……”
东崇哪里敢回答,死死地躲在云中榭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
幸亏魔女爵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要注意。
魔女爵抬头看着上空,那个被他们打得千疮百孔,已经看不出原型的大厅天花板正在细微地震动,劈劈啪啪地往下掉土渣子。
“我告诉你们啊,你们这回可是惹到了不得了的大人物,恐怕活着回去是不太有指望了……”魔女爵严肃地说。
魔战士抹一把脸上的土说道:“阿夏拉!你又推卸责任!要不是你强迫楼家人解开封印─”
“你住口!”回旋飞踢!魔战士被打入土层。
剩下三人冷汗。
上方掉下来的土渣子变成了土块,又逐渐变成大块的石头。
魔女爵回头,露出一个温和而阴险的笑:“前因后果省略,总之你们只需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现在在你们头顶上干活的……就是那位大人物本人……”
“我们到底干了什么……”
“哦,倒不是‘你们’干了什么,而是……嗯嗯,一些‘不可抗力’。”魔女爵抬头,用一种好像和自己没有太大关系的语气说:“现在管什么都没用了,毕竟他已经……”
一阵惊人的撕裂声划过上空,大块的泥土、石块“光当光当”地砸下来,若有个普通人站在这下面,非变成肉酱不可。
灵能师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天花板一点一点升起,天花板的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乒铃乓啷地往下掉。
刚才他们把天花板打成蜂窝的行为,就已经让人觉得很可怕了,而现在,他们看到了比把天花板打成蜂窝更可怕的事……
“……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整个天花板─包括天花板之上的那些东西:通道、土地、山石……以及整个魔王神邸─之前让天瑾他们走了不知多久的那些通道和地下建筑,都变成了完整的一块,像瓶塞一样被整个抽了出去。
一瞬间,他们发现自己变成了一群井底之蛙,只能呆怔怔地看着失去了那一块之后的头顶,四面露出来的凄惨土墙。
由于距离实在太远的关系,天空变成了极小极小的一块,远远地在“井口”上露出一张小脸。
一块阴影挡住那块天空,然后有亮白的东西出现,中间有黑色的圆东西转来转去,那亮白色闪了闪,亮一会儿,又会忽然灭掉。
井底之蛙们想了许久,才发现那是一只眼睛─仅仅是一只眼睛。距离这么远还能占满那整个“井口”,那它实际该有多大啊!
罗天舞和乐遂绝望地撑着那块大石头,他们觉得自己也许已经撑了一辈子,天瑾他们肯定已经跑回了人间,把他们忘光光了。
“天舞……我想松手了……”
“我也想松了……”
“那我们一二三……”
“一二三干什么?等死吗?”
“当然是,我在想是不是有办法可以……我说,你觉不觉得石头好像松了?”
“呃,好像的确是松了一点的样子。”
“啊,我觉得它好像在往上滚呐。”
“哦,真的耶。”
石头,慢慢地离开了他们两个人的肩膀,往楼梯上滚去。包括罗天舞和乐遂两个人,都挨个儿滚了上去,刚开始只是慢速的、缓缓的,到后来速度就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呀─!不是石头往上滚!是天地颠倒了呀呀呀呀呀─”
石头、人、烟尘,向来路滚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