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岚用手支撑着轮椅,那轮子转动着,一步一步带着她离自己的丈夫越来越近。
那轮子在湿漉的的地上划出了痕迹,像是岁月的年轮在无声辗转反侧于她的生命,掀起一阵有一阵的血雨腥风。
她的泪水一直都在流着,像是坏掉了的水龙头,如此悲痛,如此让人心生怜爱。
而小沪看见自己的母亲哭泣,顿时像是找不到路回家的孩子,稚嫩的脸庞上慢慢都是茫然的神色。
良久,他也跟着哭了起来,而他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
也许,只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哭了,他看着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也跟着哭了。
灵堂站着铁骨铮铮的军人,他们从来都是刀里来,雨里去,从来都不畏惧什么,而这一刻,他们竟也是在苍天心情不快的时候,也洒下了一滴泪。
为什么?
没人说得清。
只是隐约的知道,从今以后,一个无辜女人的天倒了。
茯苓愣在原地,良久才从那场景中回过了神,她也同样的步子沉重的跟在盛岚后面,想要帮着她推动轮椅。
而空气中却飘着她淡漠的语气。
“孟小姐,我自己来。”
茯苓终究还是放开了手,把这一生中她唯一的爱和骄傲留在这一路上。
盛岚突然收住了眼泪,然后漠然的上香,眼神深情的凝望着照片中的那个男人,转后她带着小沪走进了内堂。
绵绵细雨开始变得大了,佟卓谦安然的坐在沙发上,手上叼着一支烟,徐徐的燃烧着。
蓦地,空气中突然传来来者不善的味道。
佟爷蓦然眯起了眼睛,视线所及,是一拍豪华奢靡的车队,堪称京都史上最“土豪”。
领头的是一辆黑色加长版的布加迪威,尊贵无比的车仿佛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气势,而跟在后面的,玛莎拉蒂,兰博基尼——排在最后的居然是一辆路虎车,而那车,和佟爷的像了个八成。
但这肯定是不可比拟的,佟爷的可是运用路虎,除了司令员哪里有一辆,全国就只剩下他这一辆了。
而如今,跟他车子相似的路虎被人当做跟屁虫似地拍在尾后,这不是明摆着扫他面子么?
京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身份权势上得了档次的人,什么都不会用一样的。
而看着那辆来势汹汹,领头的黑色布加迪威航,佟卓谦便已经知道了是谁。
京城第三富豪,盛华清。
他的来到可真是让人怀疑。
首先,他这种只为利益存活的人肯定是不会因为自己的女儿就来这里的。
其二,盛岚人已经到了京都这件事,被他秘密封锁了,无人知道。
其三,尼玛这么气势汹汹,牛逼的来真当是路过啊?
佟爷一甩烟头,非常有气势的翘起了二郎腿,视而不见走过来的盛华清。
盛华清今天穿着有点牛逼,黑色西装打彩色领带,头发中分,梳的光亮亮,他掀起唇角看了看灵堂挂着的人,眉头突然一皱,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过了一会儿,他便忘却,他盛华清这一辈子见过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有些人没必要去刻意记起。
他掀起眼皮看着排场老大的佟爷坐在沙发上,心里不禁冷哼两声,嘴上却在笑道:“昨儿听管家婆子说你媳妇儿出事了,不知道如今可好?”
佟卓谦一声冷笑道:“盛叔,对面坐,你毕竟是长辈,可别弯着腰和我说话。”
盛华清心中暗道这小子还算有些脑子,便安然的坐在了佟卓谦的对面,与他对视。
“不知你媳妇儿可好?”
“不知你妈可好?”
“——好。”支吾了半天,盛华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佟卓谦展开笑容:“也好。”
吹了一声口哨,佟卓谦的样子像极了小流氓,抬起眼皮他说:“盛叔排场可真大。”
盛华清高傲的一笑:“可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拼命劲了。”说着,他那眼皮子瞟了瞟灵台上的凡杰不屑的说道:“惹了不该惹的人,丢了性命,也算是自找的。”
佟卓谦眸色一冷。
轮椅滑动的声音却突然传来,像是锯齿的转动,捏着人心。
“我的丈夫不允许别人这么说。”字字珠玑,字字凌厉。
盛华清坐着的身子突然一僵。
他侧过头去,一眼直达尽头,仿佛看见了他多年前便已经死去的妻子。
蓦地,他的眼底浮上深深厌恶,仿佛是看见了蛆虫爬上了自己的裤脚,那眼神中带着不屑,他再次看了一眼遗像,终于从已经荒芜的记忆中,把那个他认为是混小子的男人提了上来。
“盛岚!”他的语气似乎带着强烈的可耻,那个被他亲口起的名字,在他的口中发出,却像是厌恶的竭斯底里一样。
盛岚只是很安静的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一切只是司空见惯,所以这一刻的她平静极了。
茯苓站在她的身后,却突然觉得心瞬间凉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