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不,我用麻绳牵累你?把你绑着走?”
“大姐,姐夫,我们去哪儿?”
……
阮容的院子里,一个小丫头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木片,兴致勃勃地用土给自己做城堡。
一个矮小的城堡显然不能让这个丫头满意,做好之后,嘟着嘴,很不开心,想了想,又捏了两个小土人儿,立在前头,还给城堡又加了一层。
想了想,挠挠头,小丫头又把小泥人举起来,打量了好几眼,重新放下,手里动作飞快,迅速给做了两把小小的刀,食指拇指一捏,就贴在了小泥人身上。
看着两个小泥人已经站在城堡前,持有武器,威风凛凛了,小丫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不行啊,妹子,这城堡不够威武霸气,侍卫也不够多,而且,作为一个城堡,怎么能没有军队呢?更关键的是,你见过不穿铠甲的侍卫吗?”
听到身后这令人恼火的声音,小丫头扭过头,怒视。
一看,就更加令人恼火了。
一个看上去倒是挺高的家伙,两只手环抱在胸前,眯着眼,正在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面对着自己的杰作。
小丫头张开嘴,虽然刚掉了颗牙,但是不影响她气势如虹:“有本事你来啊!”
“我来就我来,怕你不成?”
王凝之挑挑眉,小样的,还敢挑衅,想当年我带着弟弟们可是做出连老娘都很震惊的巨大城堡。
虽然最后被老爹追着打,但那也值得。
至于让王羲之吹胡子瞪眼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孩子们把他的书房当成了城堡的一间,还做了一个小小的自己的泥人形象。
但是,什么形象不好?偏偏挑了个喝醉酒,抱着树指点江山的形象?
我王羲之一辈子,诗酒豪情,书画相谐,在孩子们眼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于是,鸡飞狗跳之后,罪魁祸首,也就是亲自塑造了泥人王羲之的二公子,只好按照老爹的要求,把泥人改成了月下读书的形象。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白日读书,但既然老爹有要求,那就照做吧,谁让不照做,就要挨打呢?
但是眼下,王凝之一脸傲气,丝毫不认为这个小丫头片子能给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于是,心里那股久违的来自捏泥人大师的自豪就出现了。
当然了,很快就被浇灭。
“小妹,你也来啦,”谢道韫笑眯眯地走过来,抹了抹她的脑袋,“又把手弄得这么脏,小心等下挨骂,快进去洗洗。”
“不,谢姐姐,我要和这个大坏蛋比试,看谁的泥人捏得好!”
“这样吧,小妹,我给你一个小坏蛋,你先战胜他。”谢道韫瞪了一眼所谓的大坏蛋,便揪着他往里头走,指了指谢玄。
走开两步,才低声:“那是花伯伯的女儿,花若水。”
瞧着前头两人进了屋子,身边小姑娘一脸愤怒,张牙舞爪,谢玄张大了嘴,愣在原地。
屋里,王凝之眼前一亮:“花师伯!”
坐在案几前的,是阮容,还有卫夫子的大徒儿,花致枚。在他身边坐着一位有些年纪的妇人,笑容和蔼。
“这位肯定就是师伯母,阮泽清夫人了?”
阮泽清点点头,王凝之赶紧行礼,自己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可不敢失了礼数。
至于王凝之,已经迅速端了杯茶,亲自送到花致枚面前,“叔伯,多年未见,我今日也没带什么礼物,您先喝杯茶,我这就让有福去准备,今儿咱们好好叙旧。”
花致枚接过茶来,笑了笑,“你小子还是小时候那副德行,我跟你有什么好叙旧的,难道你还跟我有多少交情?见过你小师妹了?”
“嘿嘿,”王凝之挠挠头,“这不是我爹不在吗?我要是见了您,招待不周,那可是要被我爹训的,小师妹可爱得很,谢玄在陪她玩。”
花致枚抿了口茶,‘呵呵’笑着,“当然你爹和我同在师傅门下学字时,他倒是也如你一般,要说起来,你比伯远,更像你爹一些。”
“我更有才华吗?”王凝之眼前一亮,“我就知道,最近我写的字,那也是越来越有风骨了,超过我爹,指日可待。”
“我是说都一样爱胡闹!”花致枚没好气地撇撇嘴,“当年你爹就没少偷师傅家的藏酒,被抓了还说什么要写好字,当然该有好酒相陪。”
看着王凝之讪讪笑着不说话,花致枚挑挑眉,“怎么,上午还杯酒洗头呢,这还没过午后,就换了个性子?”
王凝之心里哀叹,就知道这位师伯,突然说起藏酒来,别有用心,既然人家都知道了,那就索性老实点儿好了。
当下,王凝之就很光棍地回答:“那小子不懂事,我这也是为他好,免得将来出了豫章,还要丢脸。”
“你这话,应付一下那几个年轻人还可以,可是他爹,阮成卓可没那么好糊弄,到现在人家都没来找你的麻烦,估计就是要在过两日那望秋日,给你些颜色看看了。”
“我晓得,”王凝之笑了笑,“不就是些年轻人互相比一比,看看谁算是这一代阮氏的好苗子,再给族中长辈们,重点培养吗?说白了,阮氏也想要有子弟入仕,只不过,更加择优录取罢了。”
“不错,明日阮成卓的大儿子,阮平齐就要回来,你可别丢了你爹的脸。”花致枚笑了笑,“阮平齐这两年一直跟着阮永衣先生,也就是你师伯母的娘亲学习,可不容小觑啊。”
“啊?”王凝之呆住了,傻傻地看向正在和阮容品茶的阮泽清。
阮永衣,自己还是很知道的,阮氏如今真正的老人家了,是当年和卫夫人一代的人,据说俩人还曾一起求学过,只不过后来,卫夫人擅书,阮先生擅画,曾合作过一幅字画‘江山锦绣’名动一时。
别的不用说,一个女子,能被称为‘先生’的,全天下怕是也没几个。
“不错,阮平齐是我娘的小徒弟,很得我娘喜欢,说他颇有林叶之雅,叔平,怕是难讨得好啊。”阮泽清笑了笑。
端起茶来,抿了一口,王凝之也笑了:“吾观宜丰,山林之苍翠,天下无双,然此夏日,繁花盛开时,再绿的叶子,也只能做陪衬。”
“今日我既来宜丰,那此处便该是花开时节。”
紫笔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