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谢道韫的忧伤(2/2)
作者:昔三
该死的!越想越气,越想越气!你好好在书院里读个书,招惹这些人做什么!
现在倒好,自己仰头大睡,啥也不操心,都赖上我了?
关我什么事儿?我到现在都没见过这个赵姑娘好不好!
我谢道韫,何时就变成需要为这种事情苦恼的人了?
不行,愤怒已经控制了头脑,谢道韫拿起茶杯就想丢,却又有些不忍心,站了起来,决定一脚把他踹醒。
走到床边,刚要抬腿,却看见王凝之,本已被她抚平的眉心,又皱了起来,脸色也不像是做美梦。
又叹了口气,谢道韫坐了下来,伸手再次抚平他的眉心。
想来他也不顺心吧,那么自在的一个人,如今背上这么大的一件事,哪儿还会有心思,去顾及那些儿女情长?
叫赵天香来,或许真的是她最合适了。
但是——
理解归理解,心疼归心疼,生气还是要生气的。
再回到桌边,谢道韫拿起笔来,很快就画了一副丈夫的肖像,然后嘴角露出一个冷笑,又提起笔,在脑门上乱涂乱画,直到最后变成一个完全认不出来是什么的东西,这才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喝了口茶。
……
天亮了。
窗外是一片白,这秋天的时间,似乎过得很快,薄雾蒙蒙中,依稀能看见远处的炊烟。
王凝之笑着给身边的妻子盖好被子,这才披上衣服下床来。
很难讲,为什么不论何时都能仪态平整的妻子,睡着了时常会不老实,一会儿蹬腿,一会儿伸手的。
就光是抢被子这一条,王凝之已经甘拜下风了。
多亏她在梦里,也是个温柔的人,从不会用多大力气。
不然的话,自己岂不是要床上睡着,地下醒来?
瞧着她在睡梦中的可爱模样,王凝之轻轻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转身走到桌边,瞧了一眼外头,绿枝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了。
喊她进来给换了茶,王凝之伸个懒腰,坐了下来,目光扫过桌面上。
然后,一脸震惊!
这是谢道韫画的?
她什么时候改抽象派加乱七八糟派了?
依稀可以辨认出,这大概乎是个肖像?
不对啊,这时候哪儿来的抽象派,难道我夫人是个天才?这就要引领时代潮流了?
可是,这种潮流,就算是自认见识远超世人的王凝之,也不敢随意认同。
挠挠头,王凝之很苦恼,对于作画这一道,虽然小时候也被老爹逼着学过,但自己着实不感兴趣,也学的不咋地,实在看不出来,这里头表达了什么感情色彩。
大概,那些著名画家,一开始也是这样随意,胡乱涂鸦,然后才慢慢变得有自己风格,最后成就大师的?
想到这里,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在梦中的妻子,王凝之的目光,充满了崇高的敬意。
和自己不同,谢道韫的画画技术,自己是见过的,可以说是相当高超了,尤其擅长山水画。
她的画作,那也是很受好评的。
如今,她居然为了艺术,要一改前风,放弃自己曾经的荣誉,从山水转人物,从水墨转抽象。
大师,果然和自己这种寻常人不同。
从未见过谢道韫会画出这种东西的王凝之,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本来觉得,会不会是自己想太多了,她可能只是信笔涂鸦,可若不是真心要改变,她怎么会画出这种古里古怪的东西呢。
又不是个小孩子,没事儿喜欢瞎涂瞎画,而且,就算是瞎涂瞎画,谢道韫也绝对瞎不出这种东西来!
这可是谢道韫啊!她就是闭着眼睛画,也不会有这种充满了梦幻主义和超现实感情的画。
王凝之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妻子谈谈了,如果她真的想,那自己就算是绞尽脑汁,也要把记忆力那些模糊的西方文明给她讲讲,说不定还能成就她。
哪怕只是少走几步弯路也好。
闭上眼,王凝之开始想象未来。
看来,我很有可能,要作为一位划时代绘画大师的丈夫,而被记录在历史上了。
等到王凝之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命运召唤,时代潮流的时候,听到耳边谢道韫的声音响起:
“夫君,你在干吗?”
……
时间过去了很久,但屋子里一片寂静。
坐在王凝之的对面,谢道韫深呼吸着,目光游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平复自己的心情。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脑袋里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在不伤害丈夫的情况下,打开他的脑壳,仔细瞧瞧?
以前三国时,记得有一位名医,好像是有能力做到‘开颅’又不害人的,可惜被魏武帝认为他是谋害,给处置了。
那他有没有什么关于这门技术的记载留下?
不对,不对!
谢道韫使劲儿摇摇头,这不是自己该想的东西,怎么跟着丈夫时间久了,连自己都总是在放飞思绪?
看了一眼过去。
丈夫在得知,自己确实是瞎涂瞎画之后,不过脑子来了一句‘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然后被自己怒目相视,于是就开始装可怜了。
“好啦,我不怪你,你也是关心我。去叫他们准备早餐吧。”无奈开口。
瞧着王凝之高高兴兴地出了门,站在院子里喊着让徐有福送早餐,阳光划过晨雾,落在他身上的样子,谢道韫忍不住笑了笑。
这就是丈夫的样子啊。
可是想想,又觉得很委屈,自己昨晚这么忧愁,感情是白费的。
就这种人,赵天香是瞎了眼,才能看得上他,现在也大概是因为不了解,只看见他正经时候的模样吧。
就丈夫这种古怪的大神经,大概除了他自己想细腻的时候,就再也没个心思去想姑娘了吧?
而他那少得可怜的细腻时光,估计都给了自己。
但很可惜,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因为丈夫已经第无数次开始,洋洋得意地,在院子里表演他那一套毫无章法的体操了。
目前的丈夫,明显处于并不细腻的阶段,是不会体会到自己复杂心情的。
又是欢喜,又是生气,谢道韫只觉得,这一大早起来,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算了,等下只给他喝碗粥,没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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