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嗦道:“小侯爷当真是英雄人物。”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沈公子脸上那呼之欲出的鄙薄之色,如果思绪能成文,那沈公子刚才已经洋洋洒洒写了一篇“纨绔批判论了。”
素来文臣武将不对盘,武将嫌文臣墨迹事儿逼,文臣嫌武将粗鲁狂妄,和朝重武,却也不委屈了众多文官,广开言路,那群文官一旦愤懑,立马挥笔开写,能把人由子到孙喷个上下五千年,就说安王以军功封侯时何等风光,策马过街入新府,板凳还没坐热,第二天就有文官写了篇“论”,抨击安王不顾百姓行人安危,快马招摇过市,傲慢无礼,不配为王,那篇论走巷游街,传得飞快,条分缕析,将安王爷从言行举止到性情表里剖了个透彻,街边卖包子的小贩手里没事也捧着一册来读,安王爷就经历了一段可称为是“人人喊打”的痛苦时期,还不知该去找谁发泄,毕竟也没有谁真的去找他的麻烦。
文臣之软刀子猛于虎也。
安朝昀并不知道这些,他走上茶肆二楼,两片镂空的墙间,他看到了那个青衣公子,低着首,一丝不苟的看书。
细缕垂发在他的鬓边飘荡,衬的他容色白皙,昳丽清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安朝昀肚子里为数不多的墨水忽然冒了几个泡。
“你在外面待着。”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沈溪,敷衍似的打发了随从,后调整出一个自觉英俊不凡的笑容,走了进去。
“沈兄。”他端正的在沈溪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久闻大名,心向往之,冒昧的问一下,沈兄愿不愿意随我一起去参加岳海楼的宴会呢?”
他文绉绉说话说不了几句就原形毕露,沈溪将书一合,抬起眸子,眸光如冰如雪:“不敢高攀。”说完他用手指点了点少语,心无旁骛,小侯爷若无他事请回。”
安朝昀头一回吃这么热乎的闭门羹,他锲而不舍的劝说道:“书什么时候都可以看,回去看也成啊,岳海楼开门大吉,贺斌他们砸了千两黄金建造的长安第一楼,专门请了匠人在穹顶四壁上雕了敦煌飞仙图,晚上还有东珠琉璃灯展,一般人想看都进不去门槛,你真的不想去看看?”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沈溪垂眸,简练的吐出八个字。
这八个字安朝昀总算听懂了,他觉得十几年积攒的耐性用的一干二净,皱眉道:“沈兄,我方才跟他们有约,谁接了绣球就邀请谁赴宴,你这么不给面子,叫我好生下不来台。”
“并非我要接。”沈溪头也不抬道:“你们制定无聊游戏的规则时,难道没有考虑过会下不来台?”
安朝昀蓦地被一刺,第一次尝到了流言蜚语的坏处,像他这般被宠大的男孩子大大咧咧,压根不知道心细如发怎么写,被人“哐啷”扣个屎盆子,委屈的不行,但第一反应不是去为自己申诉,而是气哼哼质问道:“沈溪,我又不是拎着你上断头台,赴宴吃酒,还有琴瑟美人相待,你赏个脸是会死还是怎样?”
他若是好言好语辩解陈诉,吃软不吃硬的沈公子说不定还不致动气,但安朝昀这么一吼,倒把他霸王的名头坐实了。
“听小侯爷的口气,我若再说不,你是要用强了?”沈溪终于给他正眼了,似笑非笑,那笑容夹带了一丝丝嘲讽:“小侯爷强抢民女腻了,改强抢民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