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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将华佗打入大牢时,已是六月末了。
此前不得不说曹执着于华佗的缘由,源于陈登。
陈登本是曹极为信任之人。陈登之父曾经阻止吕布和袁术的联姻,陈登则在奉吕布之命拜见曹时说,吕布此人勇而无计,轻于去就,宜早图之。因而曹立即封陈登为广陵太守,与他里应外合,拿下吕布。
后来陈登得病,请华佗前来诊治。时华佗曰:“病后三期当发,遇良医乃可济救。”结果三年之后此病果然重发,而陈登即刻身死。
陈登之死天下震惊,世人在感叹这种疾病的同时,将华佗夸耀成天下地下绝无仅有的神医。
曹闻之,自然是要将他请来的。
事实上曹本有头风旧疾。此病偶尔发作,心慌目眩甚是难受。然自从召华佗前来针灸之后,曹发觉果真有效。
他便命华佗常在左右,后来命华佗为专属医侍。
只是华佗一则不喜束缚;二则他本也是读书人,受儒家思想颇重,心中厌恶挟天子以令天下的曹;三则曹之病为陈年旧疾,极难治。
是以,华佗便常以思家为缘由归家。
此前曹乐于笼络神医华佗,于华佗几次三番归家也并无所谓。只是自从北征乌桓之后,头疼发作地愈发频繁了,因而想起华佗,急召他前来。
然华佗居然以妻子重病为缘由,死活不可动身。
曹几乎是勃然大怒!他当即派人前去检查,发现华佗妻子果真是装病。于是抓华佗,投入许都狱中。
曹植知晓此事时,荀彧预与郭嘉先行一步劝诫曹。
当事时,荀彧道:“华佗之医术实在太过高明,其存在亦关系天下百姓。主公不若赦免华佗,一则可令华佗继续为主公治疗此病,二则可得华佗感,已使荀彧为之一颤。
——他如何能不理解这眼神之中微妙复杂呢?
他跟随曹二十余年,几乎将这半生都献给了曹,为他出谋划策,为他举荐贤才,为他殚竭虑……从前他与曹无话不谈,曹也从不瞒着他任何事,更常对左右赞赏说“吾之子房”……
荀彧也一直以为,他当真是曹的“子房”。
直至近日。
直至近日,曹自封丞相,言辞中更有肆杀诸如孔融之流文士的念想,他便如以往那般劝诫曹。便在这之后,他发现曹对他,已不似从前的知无不言与放松。
思及此,荀彧敛容,掩去满眼苦涩悲恸。
是他太过自信了罢……甚至遗忘历史上张良是因及时功成身退,才得以避免了韩信、彭越等鸟尽弓藏的下场。
而他……已引起主公猜忌了么?
他一手紧握在袖中,到底是不再说话了,只躬身一拜缓缓退下。
郭嘉已将一切看在眼底。
他心悸难忍,面上还似什么都不曾见到,平静无波。
曹面色看起来好了一些,他瞥了荀彧有些萧瑟的背影一眼,心中也有些不舒服。但他很快略去这些不悦,淡道:“奉孝你来也是劝孤释放华佗的?”
郭嘉微微一笑:“主公是否愿听郭嘉一言呢?”
“若孤不愿意呢?”
郭嘉怅然叹息。
曹不耐道:“孤知晓你此番病重是华佗医治的,也知晓你坚守所谓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然奉孝也可以想想,其实你康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没有华佗你本就能活下去。”
郭嘉缓缓皱眉:“主公这是铁了心要杀华佗?”
曹也瞥了他一眼,眼中依旧是复杂:“不错。”
郭嘉顿了顿,躬身一礼道:“如此,郭嘉告退。”
而华佗在牢中与曹对话,也很快的广为流传了。
其中最为引人惊奇的,是华佗所言“开颅”两字。
开颅……
曹植听闻这两字时,眼角狠狠一抽。
所谓开颅,便是手术。但在如今年代就有开颅一说……
——这不科学啊喂!
曹植这般想着,飞快赶往曹所在大殿。他先是遇到了荀彧,停下脚步行了个礼,却见荀彧本不曾瞧见自己,恍恍惚惚离去。他心下觉得此事不好,便见郭嘉迎面而来。
瞧见他,郭嘉面上也未有笑容:“主公如今正在气头上,你去亦是无用。”
曹植叹了口气。
“在下打算去狱中探望神医,四公子一起?”
“好。”
见来人是曹植与郭嘉,狱卒自然不敢为难,很快便
两人同行,郭嘉记得几年前身边少年似乎只能到他腰际高度,如今却能已勉强能与他并肩。
天牢之冷,更使郭嘉咳嗽起来。
曹植握了郭嘉的手,一时只觉他手指冰凉,便忍不住紧了紧。然后在郭嘉反应过来挥开前,果断松开了手。
郭嘉咳嗽一顿,心下微妙。
他隐约能觉察到曹植对他难以言说的感情,却也始终不敢置信,便乐于假装不知。
只是方才他的手……实在太暖。
暖到,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条路很快走到底了,也到华佗面前了。
前一次见华佗时,他还像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而今却两鬓斑白,苍老憔悴不少。
曹植心中叹了口气,恭恭敬敬朝华佗行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