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就会时常担忧我的感情是否够郑重,怎样尊重他都不够。
家私上罩着防尘罩,陈一平几下揭落,先环顾一周,才回转身对邓特风说。
“我在这里长大。”
二十年前,他初次在这栋大屋感受到亲情。
他的外祖父母在他到来的第一时刻引他往车房,他们知他要来,提前买了架这年纪青少年中意的山地车,他那时还不到年龄考车牌。十一、二岁的陈一平对着那架挂礼物卡的崭新变速山地车,从未接受过来自亲人的惊喜,不知道该如何致谢,只能定住形般看向两位老人,然后被外祖母含泪揽住,在他头顶絮絮声说:没妨碍,没妨碍,总会习惯的,以后你就住在这里,陪我们这两个老人家……
若不是在这里长大,或许他会陷在父母的谜沼里无法自拔。雨天骑车,山间路滑人连车一起滚下树木间的小道,父母会责备他弄散撞坏单车,外祖父母却会令他在家静养一段时间不必返回学校,检查他可有大面积擦伤,骨折或软组织挫伤,头脑是否遭到震荡。
所以两位老人先后辞世以后,这地方被他封存。并未出租,并未出售,定期重来,有时带米雪有时单人,大扫除及修剪灌木草坪。
他曾在此吻过婕敏,在屋后她一时童心乍现,坐上秋千,他推她像鸟儿那样飞高,她在空中笑,他在她身后笑。与婕敏的吻和与邓特风的吻是不同的,两段感情也不同。这不是男,或女,二十岁,或三十岁的区别,也没有谁好谁坏之分。每一段,他和他当时爱的人,都全心应对。陈一平想此后一生只爱眼前这一个人,他不知也不想知未来可会有不可抗力。纵使有又怎样?他知道并不是每段感情都可如与周婕敏一样分开仍是朋友,现在他们已不会再次爱上对方的那种朋友;可即使与邓特风的感情会下场惨烈,他不惧怕后果,因为每时每刻尽情相处都已留下记忆供他回味。
陈一平像海上的云,该降暴雨便降下暴雨,该散开便转身被风推走。他按住邓特风肩膀,一间间房这样带他看过,他自己少年时的房间墙漆成蓝色,床对面高处有一个篮架,床下甚至还散落几本封面是麦当娜与kateoss的杂志。整栋大屋的灯都开亮了。仿佛来到一个隐蔽的伊甸。陈一平站在床边,向他招手:“过来啊。”
见到他之前都在怕,见到他后畏惧却消失到九霄云外。邓特风上前时心中在想:我要吻他嘴唇。微微的兴奋像绒毛撩拨他的胸口。却仍比陈一平晚一步。
要想主动吻人是不能让人看出你有吻的欲望的,陈一平轻易吻上他,嘴唇贴合,带着雨水灯光的气息。外面雨声渐大,怎么会又下起夜雨。邓特风闭上眼听,心跳从淅淅沥沥的雨里透出,陈一平吻他,又吻他,他几乎以为会在这里做爱。睁开眼才看见陈一平望着他。
邓特风移开脸。“……我肚饿。”
陈一平笑起来:“煮公仔面。”又说:“要不要喝东西?刚才看见酒柜里还有。”
于是冒雨去车尾拿一整箱公仔面。邓特风问:“怎么会……那么多?”
陈一平说:“宵夜来的。”定期要买,以往是米雪煮。她大哥要熬夜她就临睡前煮面,会随她心情放午餐肉方便鱼丸鸡蛋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