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马蹄铮铮,二十七年,包括甘州、肃州、凉州、河陇在内的十二州全部收复,西戎终于让出陇右,而大散关也终于对他们打开。
阻断了二十七年的西行路,终于恢复通达。
从扬州到剑南,再往北行到陇右,继续向西北走,就是西疆大州。不论是风景、作物还是气候,都是与江南不同的景象,有人讲西戎话,有人说官话,口音也十分有趣。
抵达治所沙州这一日,已是初秋时节,沿途瓜果已快要下市,葡萄却饱满甘甜,王攸宁看着妻子吃完葡萄,递去手帕:“到馆舍了,住一晚再继续往前行吧。”
妻子点点头,拿过随身行李下了车。两人到馆舍内安顿下来,妻子坐下来还未及喘气,便取出纸笔要给家中的阿爷阿娘弟弟妹妹写信。
这夫妇俩一个是江淮有名的年轻书家,另一个则是河北小有名气的女性书家,平日里自然少不了切磋较量,王攸宁坐在一旁看她写家书,她写了会儿却停笔道:“如今连家书你也要看吗?”
王攸宁识趣起身,笑道:“我去安排晚饭。”
昼长夜短,夕阳也格外漫长。馆驿外是一众喝彩声,王攸宁探出头去看,只见十几岁的一个女孩儿正与一老者下棋,各自身后都围了一众人。
棋局到精彩处,自然博得一阵叫好声,那女孩起身弯腰一拱手:“前辈承让!”
那老者也是抚白须笑,抬头看着她道:“王将军真是得了个好孩子,什么都不输人,连老朽也下不过你啦。去吧,让三娘子给你做点好吃的。”
“好啊!出去晃了一圈,可念着三娘的手艺了呢。”旁边有人笑,用西戎语问了她几句话,她用熟练的西戎话回了过去,转过身就踏进馆舍门槛,笑盈盈地窜进厨舍重地,同三娘子聊了一会儿,再独自晃了出来。
王攸宁至此才看清楚她的正脸。
这张朝气满满的脸看着略是眼熟,王攸宁正看得出神之际,对方却也看到了他。对方似乎觉得他很眼熟,便多打量了他两眼。她随即寻案坐下来等饭吃,而王攸宁就坐在她斜对面。
少女最后忍不住先开口:“您是到沙州做生意的吗?”
“不,探亲。”王攸宁回道。
少女面上略惊:“哦!是有家人在这里吗?听您的口音似乎是江淮那边的,您是江淮人吗?”
“你听得出口音,难道去过江淮吗?”王攸宁反问。
“还没有。”少女说,“不过我刚刚去了长安,下次或许就能去江淮了,我阿娘说等腾出空来,要同我一起去。”
“你阿娘很忙吗?”
少女点点头,同时面上现出一丝心疼来。
她阿娘几乎为重建西疆耗尽了所有心血,这一句有空再去,也不知何时是真的有空。
“我方才似乎听说,你是王将军家的孩子。”他估算着她的年纪,小心问道:“所以,你是王将军家的老幺吗?”
少女愣了下,随即又点点头,很爽快地回说:“恩,我是老幺!”
“那你叫什么呢?”
“阿罗,他们都这样喊我。”
阿罗。
王攸宁在心底里轻唤了一遍,却只是拿过水壶,倒了一杯水给她。阿罗接过来,道了谢之后再次看向王攸宁,她愈发觉着这个人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