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风声鹤唳的当下,直接杀了也不冤,幸好有人考虑到贾环是朝廷才树立起来的牌坊,没有明确的证据的话,还是要慎重些,就算是朝廷,也不好自打脸,这才暂时押在牢里没有处置。
按说贾家也有许多世交,问题是,关系疏远的,自保尚且不及,关系亲密的,史家败落已久,薛家有钱无势,最能借得上力的王家,当家人王子腾中了伏兵死了!
这个消息是徒兴带来的。经年不见,这位小郡王变得陌生了许多,面庞冷肃,行事老练。他是作为特使到泽阳来的,传圣旨暂停贾环的职务,令他上京自辩。贾环怀疑他是自动请缨,却也绝对不会说破。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既没有惊慌,也没有茫然不可置信,有的只是类似“悬在上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的如释重负。
他想,这一天早该来了,腐烂的贾家,金碧辉煌的牌匾上布满虫蛀的小眼的国公府,早就该倒在尘埃里了。
他平静地跪倒在地上,双手平举过头顶,喊着“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从徒兴的手里接过那道明黄的卷轴,恭敬地供在香案上。
满院的寂静无声里,他微微笑道:“茂宣兄一路远来,实在辛苦了。不嫌弃的话,请到舍下饮一杯清茶。”
“叔石客气了。”徒兴也温文应答。
“请。”贾环伸手前引。
“请。”
两人进了正房,相对而坐,丫头们躬身上了茶。贾环唤了避在屏风后的黛玉出来,笑道:“这是拙荆。”不等他说话,回头对黛玉道,“这是我的好友,徒五爷。我与五爷相交莫逆,可为通家之好,不必避讳。我知道你心急,叫你也出来听听。”
徒兴复杂地看了黛玉一眼,见她生得姣若春花,媚如秋月,实在挑不出一丝不好,只得拱了拱手。黛玉也对他行了一个万福礼,落落大方的在贾环手边坐下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按说不该问东问西的,况且我家素来有些不妥,这一向我心里也清楚,但为人子孙,我少不得让你为难一回,我就想知道,我们老爷如何了,我们老太太如何了?”
徒兴沉默了一会儿,面色沉重,道:“我也不瞒你了,府上下狱那日,正是老夫人的八十大寿,老人家受不了不肖子孙,驾鹤仙去了。”
贾环一呆,黛玉已是一声悲啼,拿帕子掩了脸,哭倒在他的怀中。
“至于令尊,令尊素来方正,大约不会有性命之厄。”徒兴才不怜香惜玉,在女子的哭声中,流利地把话说完,随即利落地起身告辞。
待他去得远了,贾环轻轻拍着黛玉的背,也想流两滴泪,只是哭不出来。贾母虽是他名义上的祖母,却从来都视他如无物,在她面前时,讲不两句话就厌了,不在她面前时,从来没有想着他的时候。他小时候看祖母贾母和嫡母王夫人,实在还不如上辈子的邻居阿姨亲切。
良久,黛玉收了悲声,她知道贾环与贾母感情淡漠,也不强求他作出伤心之态。两人商量着尽快上京,趁夜收拾了行李。好在夫妻两个都不是铺张奢侈之人,忙碌了一夜,包了五六个大包袱,不过一辆马车就拉得走。
次日早晨,贾环召了同知通判两人过府,将政事悉数委任,又安排寄英好生将姜毓送回姜家,打点了使费与他,随即就赶着马车,随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