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其实远没有那么严格,躲在家里喝酒吃肉,或命乐人演奏,都极常见,孝服下着朱紫衣衫也绝非少见,在外面与宴还大口吃肉喝酒的,倒还只见了阿绍一个,我颇觉新奇,盯着她看一眼,阿绍笑道:“二娘怪我孝期吃肉喝酒么?”
我轻笑摇头:“孝道在心,不在这些繁文缛节。”
独孤绍便愈笑开来:“你看罢,我就说她不介意。”
崔明德夹起一块素菜,淡淡道:“你心里想什么,只有自己知道,就算是思亲断肠,旁人又怎么知道?繁文缛节虽迂阔,却是既可为人所以见,又可相较高下,岂是简单的“不在繁文缛节”几字?”
独孤绍被她说得没脾气,讷讷放下筷子,不情不愿地吃着素菜,幸而我记得她守孝这事,命人依素斋准备,肉是单加的,此刻倒也适宜。平常我们见面,总是有许多话聊,今日却颇有些冷淡,吃到一半,还是我先开口道:“二娘,十六娘,你们替我想想,这奏疏该怎么写?”
独孤绍的箸蓦地在空中停了一下,这一停之后,她便停了箸,两手压在腿上,歪着头,将眼不住去看崔明德。
崔明德不慌不忙地吃着菜,似是吃饱了,慢悠悠地放下筷子:“二娘想怎么写?”
我心中一动,盯着她道:“你觉得该怎么写?”
崔明德慢慢漱了漱口,将水吐出来时抬了眼瞥我:“二娘想怎么做?”
第471章计策
崔明德咄咄逼人地看我,到此刻我方真切地明白上过战场的人到底有何不同,没上过战场的人就像是没开过刃的刀,无论工艺如何、使用何种材料,终究也只是一把钝刀,反之,上过战场的人便如开了刃、打磨光亮的兵刃,也不必管工艺、材料、形状,龙泉宝剑也好,杀鸡之刀也好,总已是凶器。眼下的崔明德,便像是开了锋的湛卢宝剑,直直坐着,眼中似有万千剑光向我突射,盯得我如芒在背,情知此刻不能堕了气势,忙将背挺得直些,直勾勾地望回去:“如若可以,我自然想灭突厥,至不济,也当严守边关,不能白白就议了和——正因如此,所以我才来寻你们商量。”
崔明德面色不变:“若我们也没有办法呢?你便要曲阿陛下,上疏奏请议和了,是么?”
我咬了咬牙:“我…不知道。”看独孤绍一眼,又道:“听人说,西北之地,寸土寸尸,我虽未曾去过西北,却也可以想见守土之难,我们在朝中坐而论道,谈笑定策,何其容易,边关将士,抛头颅、洒热血、开疆守土,又是何其之难。难易之间,我又何敢轻易便改了初衷,违心弃上上之策不用,而用下下之策,使我将士白费劳汗苦血,而养寇为患?”
崔明德的面色终是舒缓了些,淡淡道:“你知道便好。”转头看独孤绍,忽地又道:“脱袜。”
独孤绍一怔,将腿一收,盘腿坐定,摇头道:“不脱。”难得她被崔明德瞪得这样,还固执不从,我不由也生出些好奇,向阿绍道:“二娘既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你脱了罢。”见她还不从,便作势要恼,崔明德亦横眉冷眼,独孤绍经我们二人齐齐相逼,终是被迫着除了罗袜,赤足站在地上。
她的脚一点也不像是女人的脚。小腿自胫以下,满布老茧。她因常年习武,手上都是老茧,我见得多了,也已不奇怪,但她脚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