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样的事,顾茜从来大方,今日吃这一笑,她却不由两颊飞起三分霞色,瞪了翠儿一眼,嗔道:“这说的什么?素日我不言语,倒纵得你们越发胡说起来。日后……”说到这里,她自家先忙收了话,一时偏了脸:“我先喝两口汤,你们去瞧瞧外头究竟如何了。”
这下,几个丫鬟都不由偷笑起来,相互使眼色,只不敢再打趣臊红了脸的顾茜。顾茜只垂头吃了两调羹莲子汤,心里缓缓吁气,不免想起自己与蒋昀之间的旧事来。
起头儿,自己也好,蒋昀也罢,差不多都不曾想到会到如今这地步的。一个做哥哥,一个做妹妹,相互斯抬斯敬,原也就这么着了。后头、后头仿佛是自己借了游记,又瞧见他画的山水画,因念着外面天地,不免多问几句。及等再后头,他说了外头山河壮丽,道了市井百味,慢慢着甚至一骑马一坐轿,往外头庄子里住两日,瞧一瞧西面的湖,东面的山,连着市井里走了一圈:也吃了老头儿小摊子上的水馄饨,也买了外头店里新鲜扎的纱花,又买了甚个树根雕的茶盏,胶泥垛的熏香炉,草编的虫草儿。
一日日过去,不知不觉,她便甚么话都能与他说了。一般说说笑笑不提,他能送胭脂水粉来,她也能亲手做了新鲜糕点送过去,打量着寒暖挑了料子花纹与他做衣裳。这般浑不知觉,直到有一日,他亲口问了那一句,她方大梦初醒般醒了过来,也答应下来。
至如亲朋,徐夫人满脸含笑,只说原就是做女儿一般,现今做了儿媳妇,竟是越加亲密,并不曾挑一个字儿。嫂子黛玉也为自己欢喜,明里自不必说,暗里悄悄嘲笑两句,也是高兴:“蒋家原与我们亲密非常,蒋大哥又是那样的人才,待你再好不过。你嫁了过去,我与你哥哥再不必担心。”
倒是哥哥顾茂虽则欢喜,却也有些尴尬。顾茜想一想也明白:这一个是妹妹,按说该唤一句妹婿。可另一个是自小看做兄长的,如何唤的出口?后头还是他自家想通了,常日里只还是各论各的。去了这一件事,他自己也是乐见的,只着紧办了去。因而,后头便有些琐碎事儿上各有所见,相互让一让,竟也是一团和睦,全不是办大事的繁忙,倒是清清爽爽,一件接着一件办妥了。
到了今天,顾茜早前以为自己心中还有几分犹疑,几分担忧,可真到了这一刻,她端端正正坐在这里,却是满心欢喜,满心期盼,哪怕想到了日后有可能的波折,也不由欢欢喜喜想着:只消他在,这些个儿终究会过去的。
想到这里,顾茜嚼着笋脯,却觉得满口香甜。一时不觉,她竟生生用了大半。几个丫鬟又欢喜,又担忧,一面问着可要更衣,一面又悄悄将那核桃糕往绣囊里再搁了两块。
熙熙嚷嚷说着,黛玉却从外面进来,见着顾茜还没上妆,忙嗔了两句,令紧着做事儿,又拉着顾茜想着细细嘱咐了几句。她虽说天性喜散不喜聚,只想着过不得几个月,顾茜便要往江南去,也生出几分舍不得,只不愿在这样的日子显出来,末了微微红着眼圈道:“今日可有的磨,你万事仔细些儿。该备的东西我都吩咐丫鬟了,真个饥渴便说一声儿。只不好多沾水。”
说得这几句,她便偏过脸去,不觉洒了几滴泪珠儿。
几个丫鬟见了,忙都相劝。顾茜却笑着揽住她,轻声道:“嫂嫂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