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宫里突然传了话来,让我觉得事情并非是一尘不变的。蒲昌年打开了铁牢的重锁,我又重见天日,那一刻我知道,百里恭行并非是一个能够掌控的人。
正喝过一口苍山的秀芽,这是一道经过反复烘焙的新生命,杂糅了原本就不属于它的老练。百里恭行甚至来不及开口,我以笑应对。
“我知道,百里晋回城的命令是皇上下的。”
他能够做出惊讶的表情并不能够填满我心中虚伪自信的沟壑。
“若没了皇上的命令,任谁也不敢私自调兵回城。即使将契祀,西虢的残兵败将打得落荒而逃,最终只会落得一个叛军的名义。”
“你很聪明,”
百里恭行夸赞得很不合时宜,我并不是很喜欢听这样违心的话。
“皇上如此这般,不过是想考验临江王的品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临江王真无任何的心思,大可”
皇后破门而入,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
“皇上,这个女人必定是言儿所养,只待大势已去,同言儿一道坐享其成。”
我皮笑肉不笑,
“如此说来,皇后口中的大势已去,莫不是在暗示皇上气数已尽么?”
皇后哑口无言,我抿嘴不再追问,只将脏衣服拉开一角,跪在百里恭行面前,缓缓道,
“请皇上赐我一死,不管日后是非如何,只皇上要求,我能够有如此殊荣,陪葬皇上。”
我狠狠叩首在百里恭行面前,那一瞬间的从容不迫、出其不意,足够让所有的目光集中,然后大屠杀似地销毁其中的疑惑。我觉得,足够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这样深明大义,但我的确也不是这样深明大义的人。
百里恭行沉默良久,才沉沉笑道,
“这样也好,朕想问你,萧地难民的册子,可是你整治的?听闻引流的事情是你做的,可确有此事?”
我方从地上跪坐着抬起头来,应了一声。
百里恭行倒十分的满意,
“你的事情,朕准了。可你也需为朕做些事情。”
我方想过一回,没有回应,百里恭行继续道,
“若准你看过言儿,你可愿意?”
我又细细想过一回,百里恭行言语里甚为平和,朝堂上,虽为惩罚或者嘉奖某人,但他内心里不免已有自己的思路。现目前看来,百里言是安全的,百里晋也是不可撼动的,我所做的事情都没有一丁点效果,让我很是失望。
百里晋兵权虽交,但并不触及到他的利益,若长此以往下去,交出的兵权迟早会回到他的手上。至于百里言,看或者不看,对我来说结局都是一样的。
方又冲百里恭行一叩首,
“不必了,臣女交代得很是清楚,臣女是临江王府的人,是临江王府的王妃。”
那皇后气不过,直冲过来,又当了百里恭行的面儿结结实实给了我一耳光。我姑且受了,左右娥子过来拉她,硬生拉不开。百里恭行数落她一翻,将百里晋官品去了一级,当夜皇后在院里发了一场疯,砸了些珍宝,又去百里恭行那儿认罪哭诉。
我方回了狱司庭,细细想过,如今算得上大势已去了么?百里恭行迟迟不处置百里晋,足见得百里晋在朝中地位权利是稳定。
可我又十分想不出任何办法去撼动他半分。
难道真的要如此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