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饿殍,瘟疫滋生。”和珅以手牵润之缰绳,令两人马匹靠的近些,“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朝廷到九月下旬会统一开仓放粮,建铺施粥,派银布药,救助难民,但往往杯水车薪,不能解其万一。”
“长此以往,难民数量岂不是要逐日增加,灾情愈发严重?”
“荒年不会持续太久,待到三九一场大雪,掩埋残骸,驱除疫情,自然有其缓治之法。”
“缓缓而治虽是一法,难情总也无以缓和,殉难者倶是无辜百姓。”润之垂首,想到元瑞与尹壮图,道,“就像边境征战,年年要打,征人却再不能归,他们又做错了何事?”
和珅语重心长,“世间万事,本就如此周而复始,贫民百姓会死,九五之尊一样会崩。于此玄黄之间,人命不过沧海一粟,且无论对于何人皆极铁面无私、公正不阿,征人若为正道身死、为自己所坚持之事、所怀重之人而死,为知己死,便也死得其所、死而无憾了。”顿了一顿,“重要的是,我儿是否能将有限性命活得有所意味,不至来日悔憾。”
温吞的阳光令人昏昏欲睡,润之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尚且沉睡的永琰,光芒金粉般洋洋洒洒,烘托勾勒出他年轻英俊的面庞,润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难得我儿有这般济世之心,来日爹为囡囡在圣上面前求个官职……”
和珅话及此处,却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似乎即将触及最难以启齿的话题,眉目间显出一瞬痛苦神色。
“爹?”润之伸臂相扶,“怎么了?”
和珅屈指抵于眉心,疲惫道,“我儿……长大了,也该到成家立业之时。”
润之耳边似有大石轰然坠落,胸膛里突然生出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好像心口破开一方洞穴,呼呼灌着冷风,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流逝。
正当此时,左右御林军肃然道,“和大人,前方城门,京城已至。”
润之举目望去,只见汉白石门巍峨耸立于官道尽头,城门之下,赫然两排锦衣卫左右分立。刘墉站在正当中,神色怪异,似笑非笑,身后左右两名宦官,颔首垂眉,各手捧一卷圣旨,朱玉描金,中藏天子之言。
润之只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陪伴圣上长大的从龙太监,陈尽忠。
和珅翻身下马,捏了捏润之的掌心道,“走罢,儿子。”
刘墉上前两步,将一把宝剑横端,举过头顶,剑刃锋芒毕露,寒光凛冽。
“天子剑在此,佞臣钮祜禄和珅,还不下跪叩头!”
天子剑一出,如圣上亲临。
变故来的太快,润之甚至来不及反应,和珅跪倒,十二万御林军同时屈身,双膝触地,山崩地裂一般震耳欲聋。
和珅双手呈出虎符,刘墉接下,对着阳光仔细端详片刻,目露贪婪羡色,不住咋舌。
“今日若非托和大人的福,内臣恐怕是一辈子无缘见这兵符——”旋以天子剑戟指永琰,厉喝一声,“见兵符与天子剑,如圣上亲临,御林军听令,给本相将这乱臣贼子拿下!”
后侧御林军一拥而上,将昏迷中的永琰从板车上拖拽下来。
御林军肘部抵住永琰肩胛,将他两臂压制住,面朝下按进泥里,永琰神志不清,眉头紧促,伤口受力崩裂,血渗出外袍,霎时染红半边肩颈。
“不——!”润之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