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来讽刺锦绣,落得这样的主儿,也不是她得愿的,谁叫那佟八艳不争气,嘴欠儿不讨好人,白白的让她也跟着苦。气不打一处来,甩手将瓢往热锅里一扔,溅起水花,只听得小莲一声尖叫,喊了句要死,两人作势便要打起来。
锦绣常跟着八艳,别的功夫没学到,嘴皮子欠的功夫学的倒是一等二的好,掐着腰指着她骂:“你福气,赶明儿遇到大款主子,要开包了,你知会我一声,我买挂鞭挂在你屋外,好好的替你庆祝庆祝!你也甭谢我,一挂鞭的钱,我还是拿得起的,走好,不送!”
楼里的姑娘要开包都有庆祝这一说儿,毕竟头一回,就跟外边大姑娘上花桥是一个意思,就是缛节少了些,明事是明事,大家伙儿心里也都清楚,可谁会拿这样的事在嘴皮子上讲,何况小莲现在还是个清白大姑娘呢,听了自然涨红了脸,拎起茶壶就跑。
锦绣拍拍手,冷笑了声损样儿,拾起瓢又往锅里添了水,瞧着光景,该回去看看了,那位常闹事,惹出麻烦来还得是她受罪,叫了一旁的翠哥,让她帮衬着点她,添些柴火,她去去就来。
上了西院里二楼,都是繁乐门里姑娘平常待的地方,今儿你当差,明儿她当差,按着表来,稳稳当当的,比官场里排班的还顺当。锦绣端了些茶水和点心,上了楼梯,大老远就听见屋里哼哼的唱着,咿咿呀呀的,像是哝语,北平人听不惯,跟鬼哭狼嚎似的。听着声音也知道是佟八艳在唱曲儿,楼里就她一个姑苏人,除了她也没别的人会唱。
推开门,里头氤氤氲氲的,跟回了春似的暖和,锦绣两手端着托盘,进屋用脚后跟往后一抵,门就关上了。进了明间,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唱的还挺欢的,“八姑娘,起来了。”楼里的姑娘日子过得和外边人不大一样,白日里作晚上睡觉,晚上又作白日里一样精神抖擞,这晚上的吃食就相当于早点。
“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没的八姑娘八姑娘的叫,跟穷苦人家没人要的似的,我姓佟,老家祖上也是……”
“我晓得了,老家祖上做过官的,说了八百遍了,我记下了八……佟姑娘,快来吃点儿东西。”记着点好,天天嘴上挂着,做过官又怎地,还不是照样在这繁乐门里窝攒着接客?好汉还不提当年勇,谁知到底有没有那回事呢?
佟八艳对着镜子,用帕子掩了掩鼻尖的脂粉,回过身来,扭着腰肢儿往外间来,大冷天儿里,依旧穿着露胳膊露腿的旗袍,身子不瘦稍丰腴了点,烫着时下最时兴的波浪梨花卷,脸是标准的鹅蛋儿脸,抹了一层一层的脂粉,透着些许的病态白,许是屋里光线暗的缘故,也许是终日不见天的缘故,白皙的一张脸在黑暗里有些瘆人。
弯着腰,捏着指尖揭开杯盖儿,又猛的合上,青花瓷杯盏瓷器碰撞的声音,尖锐刺耳,“整日里都是这些东西,没病的人也要吃出病来了。”锦绣不回答她的话,她心里清楚的很,照顾佟八艳本就是比烧水还苦的差,这会子要是再接她的话,一准儿没完没了,非把你定的死死的才罢休。
“今儿前厅里来了多少人?”八艳坐在桌旁,一面问一面拿起托盘儿里的核桃剥着,腥红的长指甲剥的游刃有余。
“我今儿没去前厅,不晓得多少人。”
狠劲剥着核桃,刺啦一滑手,刺儿顺着食指划拉下来,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