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顺当当推开大门,里头关的严严实实的,众人沉醉温柔乡,哪管得了旁人。繁乐门开了十几年,是北平战乱后头一家开张的堂名,八艳不得不承认曹妈妈很有头脑,这些年来,能在北平城里站住脚跟,靠的不只是钱,更多的是头脑。瞧这一大屋子的人,不知是她费了多少工夫弄来的,还是说是骗来的,总之都不重要了,现如今她们不都活的有滋有味,有声有色的么?
迎着笑脸上前,兜兜转转朝东角上走去,一袭丹青晕牡丹的低领旗袍,裙边衩开到了大腿上,露出一对白花花的长腿,不要说男人了,单是八艳瞧着也要心神荡漾的。这位就是繁乐门的头牌凤仙了,那小莲就是她底下的侍奉丫头,也怪不得人家趾高气昂的,有姿色有本钱,谁不围着她转呢。
打着手帕掩嘴,一手撑着腰,江南姑苏人,杨柳细腰婉约柔弱,大抵说的就是八艳这样的江南美人儿。凑近凤仙的桌旁,不客气的坐在她身旁,正好对着她的客人,抿着嘴对上男人一笑,心都要软了。这是坏规矩的事儿,一桌一客一姑娘,谁也碍不着谁,各凭本事。可八艳不管,听说今儿来了大客,她一料,那肯定是在凤仙这桌无疑了,抱不走大佛,揩层皮也是好的。
眼光对上旁边的凤仙,拖着笑音,“凤仙姐,你今儿可真是好看,比往日看年轻了不少,乍一看一点儿也不像过了三十的人儿,回头你一定要教教我,瞧我这二十五的光华,看着都比你老了几岁呢。”她一面说,一面拿帕子的手摸着自己的脸做惋惜状。
过了三十?那是三十几,三十一,三十二?还是三十八?那可差远了,果然对面的男人嘴角一抽搐,无意间在凤仙的脸上打量了几眼,男人都是这样,哪怕自己老了也要找个年轻的。凤仙察觉到,只觉后脊梁骨被冷风吹似的,一通气儿不能发,她今儿扮的是温柔贤惠的式,只能牵强起嘴角干笑着,捏着帕子掩嘴,“八艳妹妹说哪里话呢,陈先生是我的常客,我什么脾性什么岁数,他能不知道么?陈先生,你说是与不是?”
陈先生听见凤仙的软语,手里又牵着温润玉手,魂早不知抛到哪里去了,直点头说是,是,凤仙心里自然高兴。楼里的哪个不知道,她八艳就是个不受待见的人,谁遇着了都惹得一身骚,她早跟曹妈妈说了要赶她离开,可曹妈妈说进了这行出去了能干什么,何况她又是唯一一个南方的,留着以后准有好处。现如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了。
常客?那今儿的大客不是他?八艳瞧着那一副色心诺诺的模样,她也早该想到,寒暄了几句便要离开,随手伸进陈先生的口袋里,摸出几个银元来,噗嗤大笑道:“我一瞧陈先生就是个重情义的人,哪里就能嫌弃姐姐呢?得,你们聊着,我先走了。”
凤仙只恨得牙痒痒,她费了半天的口舌,还没捞着好处,到叫她捷足先登了,心里骂了句贱人,忿忿的。
八艳饶身到了旁桌,站在金巧的椅子背后面,也不坐下,扶着她的肩,锤搡着,朝前一看,笑道:“巧姐可真是巧了,”手上搭着她的辫子,一握住,哟了一声,四下里都朝着她望,她倒一点不在意,惊讶道:“巧姐,你这头发真是越来越稀了,陪人是要紧,可这身子更要紧啊,明儿个就赶紧叫曹妈妈给你买些枸杞子红枣什么的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