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艳看着突然严肃下来的薛良均,心里怵怵的,她还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他到底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督军,陪着她发牢骚这么久已经是很迁就她了,这么多年风尘里沉浮,这点眼力见儿她还是有的。
“你走吧,我头晕。”她突然躺下去,把被子蒙在头上,背朝里。
薛良均也没做声,看了她良久,之后八艳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
她又从被子里出来,就那么直挺挺的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那吊灯是莲花状的,呈散落形挂下来一排排水晶,八艳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奢侈的灯,在繁乐门里十几年,用的也一直是煤油灯。
灰蒙蒙的那一小方地方,她待了十几年。至于是十几年,她也记不清了。
她忽然想起良时来,他这会在想什么呢?他会怀疑她的身份么,要是知道八艳再也回不来了,他会来找她么?
她还在奢望他来找她!
连她也不敢惹薛良均,处处被打压的良时,他敢么?
怎么事情发展成这样了呢,她满心的委屈,还有懊恼,当初和良时跑了该有多好,要什么卖身契,现在倒好,落进狼窝里,被一只狼死死拽着,她心里害怕的要死!
翻了个身,朝里侧躺着,泪水从眼梢里滔滔流进鬓发里。借着还没清醒的酒意,昏昏然又睡过去了。
☆、15
世道不太平,接二连三的战事,爆炸笼罩着整个北方。平遥康宁堡的一条铁路,运输着洋人的药材,不知怎的半路突然爆炸了,洋人哪里肯罢休,纠纷一直闹到了北平。
薛良均是北平的土皇帝,坐享其成的事儿干多了,烂摊子他也还是得要收拾的。
八艳倒是高兴,看不到薛良均自是是好的。在屋里歇息了三四天,身上的红疹子都褪去了。
一大早,起了大雾,八艳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等着太阳慢慢升起来。以前就很羡慕这样安逸的生活,可过了三四日,却又觉得乏味无聊的很。
凤溪是她房里的丫鬟,整日整夜跟着她屁股后面,生怕她跑了一样,她知道,一定是薛良均派来监视她的!
她眯了眯眼,双手枕在头底下,打哈哈问着:“凤溪,你说薛良均他有多少钱?”
凤溪一怔,心里瞧不上八艳,一个妓院里出来的人,能指望她有什么出息,毕恭毕敬答道:“大少是北平大督军,这整个北平自然都是大少的。”
八艳想了一下,说了句也是,起身道:“我要出去一趟。”
“夫人,你不能出去,大少……”
“薛良均说过不让我出去?”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凤溪顿了顿,大少自是没有亲口说过不让她出府,可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为难的劝着她:“夫人,你看外面世道那么乱,咱们就呆在府里不好么?”
这么一说,就是没有不许她出去了。
八艳站起来,径直往屋里头准备换衣服,也不回头,伸手示意着:“有什么的,整个北平不都是薛良均的,我是她老婆,我有什么好怕的。”
一会儿功夫,八艳就出现在了大街上,穿了一身红暗绿的枝纹旗袍,带着一顶小毡帽,上面还夹着一束黑干花,带着蕾丝手套。真是身份变了,连穿衣服的样式都变了,可不变的还是那点花哨艳丽的风格。
八艳站在大街上,